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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贺寿
陆聿平白遭了难，左脚被削去了小指，陆夫人哭天抢地，一会儿咒骂姜燃，一会儿怨恨陆惟青见死不救，再无心筹备陆老夫人的寿宴。
奈何帖子都早已散出去了，邀请的都是长安有头有脸的人物。
陆大人一面处理政事，一边筹备宴席，忙得焦头烂额。
妾室柳姨娘打着心疼他的幌子，帮着处理事务，将好些肥差都安排给了母家亲戚，陆夫人也没心思跟她别苗头，只专心照顾着自己的宝贝儿子。
到了寿宴这日，百官齐贺，多是陆老大人以前的门生，特来给师母祝寿。
最有面子的是，还请到了乐安公主，代表皇家送上贺礼。众人皆知，她是冲着陆惟青来的，不过也算给了陆家好大的体面。
姜燃打扮简素，特意选在了人少的时间段到府，不愿引人注目。
陆老夫人一直对她极好，就如同她的亲祖母一样，自从她和陆聿闹掰，已经许久未见过她老人家了。
姜燃用心备了贺礼，不去寿宴，私下见见和她老人家说说话是免不了的，不然她肯定要伤心了。
今日格外冷，从一早就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
她刚下马车撑起油纸伞，就看到陆首辅也到了，正伸手扶一位女子。姜燃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是那位姑娘。
陆惟青赴宴，从未带过女眷，这是头一遭。今日还是陆老夫人寿宴，意义更不同些，想来他们好事将近了。
她心中有些酸涩。敷衍姜桓的那些话，确实是痴人说梦了。
姜燃躲得快，陆惟青看过来时，只瞥见一点衣角，但还是认出了她。
这小姑娘，有时胆大包天，闯了祸又胆小地跟兔子似得，这会儿估计还害羞不敢见他呢。
那**差点就信了她的谎话，待她溜了，才意识到她多半是假装失忆。
陆惟青舌尖抵了一下唇，那处还没好全，真是牙尖嘴利的小妮子。
“姜小姐可来了，老夫人从前日就念叨着呢。今年天气格外寒凉，老夫人挪到暖阁歇息了，就怕小姐找不到地方，一大早就让我在门口候着。”
姜燃一进府，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就迎了上来，径直将她引到了暖阁。
姜燃心中一暖，“我也想老夫人了。近来杂事多，许久没来探望，倒让老夫人记挂，实在是晚辈失礼。”
“小姐言重了。”
嬷嬷笑得慈祥。在她看来，姜小姐的性格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和公子的婚事没成，实在是可惜。
许久未见，陆老夫人的两鬓都白了许多，颤颤巍巍地迎上来，拉住姜燃的手，亲昵地拍了拍。
“手怎么这样凉，快进来。”
“诶，我穿得多，不冷的，仔细冰着您。”姜燃脱了身上的大氅，交给桃荔拍了拍雪挂起来。
“不妨事，我身子康健着呢！”
老夫人的手紧紧包裹着她微凉的手，手心的温度传了过来，一下子暖了她的手，心里也暖暖的。
方才坐定，姜燃就献上给陆老夫人准备的贺礼，一个暖炉套子、一个香囊、一块手帕，皆是她亲自去挑最好的料子，花了不少功夫亲手绣的。
她向来坐不住，绣工也一般，只能绣些小巧之物，这些都是她拆拆补补好多次，好不容易才拿得出手的。
此外还有她特地遣人去寻的安神之物，西域进贡的婆律香、东极岛产的莓茶、北疆的龙骨草，她一样样拿出来，交待嬷嬷怎么使用，林林总总摆了一桌子。
老夫人眼中含了泪，“好孩子，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全。”
姜燃像哄小孩似的，轻柔地拍着老夫人的背，“老夫人从前对阿燃更好呢，现在阿燃长大了，当然要孝敬您了！”
嬷嬷也劝：“今个儿多好的日子啊，阿燃又孝顺，夫人该高兴些。”
“高兴，高兴！我怎么不高兴，今日阿燃来看我这个糟老婆子，我高兴得很。”老夫人用帕子拭了泪，又露出笑来。
“您才不老，您身子这么康健，一定会千千岁万万岁的。”姜燃趁机嘴甜地说了几句吉祥话。
老夫人听了笑得合不拢嘴，“哎呀，那可不行，活几千岁，那我不成老妖怪了？”
“才不是妖怪，是神仙。阿燃每年都来给您祝寿，以后我走不动了，还让我的儿子、孙子来，好不好？”
姜燃往老夫人怀里拱了拱，贪婪地闻着她身上，像阳光般暖洋洋的味道。
老夫人又是开心，又是心疼，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们都当老婆子眼瞎耳聋，以为陆聿那兔崽子做的混账事，能瞒住我。”
“你这孩子的心性，我最清楚。我家那老冤家走得早，走时候还念叨着，我们是最盼着你当孙媳妇的！是那小子不争气，配不上你，让你受委屈了。”
姜燃本以为老夫人不知道这些事，没想到她心里门儿清，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圆过去。
老夫人不忍她难过，很快收了泪，反倒宽慰她：“没事，不提那混账 ，咱们好好的。阿燃，以后你就把我当亲祖母，好不好？叫声祖母听听。”
姜燃心里又酸又涨，哑着嗓子喊了声：“祖母。”
“诶，诶诶诶，乖孙女儿。”老夫人连声答应着，不知从哪变出个晶莹剔透、绿得晃眼睛的翡翠镯子，一下就给姜燃戴上了。
姜燃认出这是她压箱底的陪嫁，正要推脱。
“别推脱，老婆子今天高兴。这本来就是我给孙媳妇留的，现在给我孙女儿了。”老夫人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
屋里气氛正融洽着，突然闯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林不秋未经通传，强闯了进来，跪在地上举着一件寝衣，说是给老夫人做的寿礼。
老夫人瞬间冷了神色，这个林不秋，她是最不喜欢的。
刚来的时候，看她身世可怜，老夫人还对她多有照拂，结果她尽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挑拨陆聿和阿燃的关系。
陆聿没脑子，阿燃又不是那种告状的孩子，白受了许多委屈。
“非请勿入，你们王家没有教过这规矩吗？”
“老婆子福薄，担不起，你拿走。”
“送客。”
老夫人几句话说得林不秋面色如土，磕了几个头，就被连人带东西轰出去了。
被这么一打岔，老夫人脸上也露出疲色。
“说了这么会子话，祖母也累了吧？待会儿还要去寿宴呢，先歇一歇吧。”
姜燃懂事地告辞，老夫人还起身送她到门口，叮嘱她常来。
和老夫人道了别，正要穿上大氅时，姜燃发现它不知何时被拿走了，那处只留下件披风。
她对桃荔使了个眼色，暗示她不要声张，多半是林不秋干的，免得老夫人知道了又要怄气。
此时，林不秋已经披上大氅，跑到了前院。
她心中妒恨非常，凭什么姜燃那么命好？人人都对她好。那么好的翡翠镯子，老东西就给了姜燃，对她却恶语相向。
林不秋暗暗咒骂：等今日事成，我风风光光嫁进陆家，看我怎么折磨你个老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