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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九章 后悔
桃荔总算是知道，小姐为什么不愿意去福兴居了。
丢脸，真的很丢脸。
姜燃开始还犟，不让桃荔帮忙，结果哆哆嗦嗦，对着一整只烧鹅完全不知道从何下手。
桃荔强行帮她扯了个鹅腿下来，姜燃捧着鹅腿，抖了半天，嘴和手像是在打架，肉怎么都吃不到嘴里，反而哈喇子流了一地。
旁边有小学徒，不敢光明正大的看，都躲在柱子后面，偷偷瞄一眼，然后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嘲笑她。
姜燃又羞又气，脸都涨红了，把鹅腿一扔，赌气道：“太丢脸了，我不吃了。”
桃荔赶紧哄，把鹅肉一点点撕开，拌着香香的大米饭，挖了满满一勺喂到姜燃嘴边，
姜燃开始还不好意思，偏过头，梗着脖子道：“我不吃。”
最后她还是扛不住吃了一口，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香，真香啊。桃荔，再快点。”
面子算什么，吃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喂到后来，桃荔都怕她吃太多积食，故意慢慢地撕肉，还嘱咐她：“小姐，慢点，还有很多呢。慢慢吃，别噎着了。”
“不会，干这么多活儿，我累都累死了，怎么可能积食？吃再多都不会积食的。”
姜燃把肚子垫了个五分饱，才想起跟她同病相怜的小学徒们，都还没吃饭。
“桃荔，咱这样吃独食不好吧。要不你喊人，再去福兴居买几只烧鹅来。”
桃荔拍了拍胸脯，自豪地说：“小姐放心，早都定下了，待会儿福兴居的伙计就该送来了。”
果然过了没多久，伙计就送来了五个食盒，一打开都是片好的烧鹅。
姜燃仰天咆哮：“桃荔！为什么我的烧鹅没有片好？！”
桃荔眼神躲闪，“小姐，你不是一直喜欢自己撕着吃嘛，说大口吃肉才爽快。”
姜燃无语凝噎，也是这个理。
可她也没想到，自己有天会沦落至此啊，连自如地吃烧鹅都成了奢望。
她把躲在后面的小学徒们都喊了出来，让桃荔把烧鹅分给他们。
他们都是家境普通的孩子，被家里送来学门吃饭的手艺，哪里吃过这么好吃的烧鹅？
很快都顾不得客气，一个个都狼吞虎咽起来。
其中一个机灵的孩子，一边啃着鹅腿，还不忘对着姜燃深深鞠了一躬，嘴里喊着：“谢谢姐姐。”
“谢谢姐姐。”
“谢谢漂亮姐姐。”
“谢谢漂亮姐姐。”
其他孩子有样学样，争先恐后地围着姜燃道谢。
“不用谢，不用谢。”
“诶，好孩子，不用谢，赶紧吃吧。”
姜燃一下子找到了，当孩子王的感觉。大手一挥，慷慨道：“不要急，不要抢，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们的一口。”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刚吃完饭，还没歇多久，那个吓人的木匠师父就又来了。
姜燃眼看着，刚才还歪七扭八躺了一地的小学徒们，“哗啦”一下，全部都爬起来，冲回自己的工位上，开始刨木头。
看着那木匠师傅吓人的腱子肉，阴沉肃穆的神色，姜燃也一骨碌滚到自己的木头前面，赶紧接着刨。
她偷眼看去，发现每个人的木头大小是不一样的。她的最大，她右边的小男孩，面前的木头最小。
木匠师父一个个检查过去，竟然能看出每个人的进度如何。被他发现偷懒了的，通通被打了手板心。
本来就磨破了皮，又打手板，这可怎么活啊！
她赶紧加快了速度，强忍疼痛，铆足了劲刨。
师父最后才检查到她，姜燃手都麻了，还是不敢停，生怕下一秒，戒尺就落到她头上。
好在师父在她面前停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看着这一院子的小学徒，姜燃有一个可怕的猜想：每个人面前的木头大小不一，可能是因为他们来的时间不一样。或许每个人第一日来的时候，分到的木头都是一样大的！
她鬼鬼祟祟地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引起右边小男孩的注意。
见他看过来，姜燃探着脑袋问：“小师兄，你是什么时候来坊里当学徒的呀？”
小男孩害羞地挠了挠头，小声回答：“姐姐，我是来得最早的。”
“这样啊，那我问你，你除了刨木头，还学了其他东西吗？”
“没有。”小男孩摇了摇头，很快又目露欣喜，“但很快了！再有大概一个多月，我的木头就要刨完了，就能跟师父学下一门课了！”
他是笑了，姜燃哭了。
竟然是真的！这不就意味着，她必须把这坨比她还沉的木头，全部！全部刨成碎片，才能学下一步。
这要猴年马月，才能把书签做出来啊！
姜燃立刻想撂挑子不干了。
那小男孩见她垂头丧气，冒着被师父打的风险，偷偷蹲着挪到她身旁。
“姐姐，别灰心，我教你。你这样，看我手的拿法。”
他拿着自己的工具，在姜燃的木头上给她示范，果然比她自己刨快很多。
“看明白了吗？姐姐你像这样使力，就会轻松些，也快很多。”
姜燃学着他的样子，果然效率高了很多。
她又燃起了希望，满怀期待地看向他，“小师父，您看以我的资质，大概要多久，能把这块木头刨完？”
“这……不好说。”小男孩不想打击她，想了半晌，“半年吧。”
“半年？！”姜燃手里的刨子掉在了地上。
杀了她吧。
半年？这书签恐怕，连当新婚贺礼，都不赶趟了。
姜燃现在后悔万分，她当时多什么嘴啊，怕是这一年都不得自由了！
姜燃丧气了一刻钟，立刻又化悲愤为动力，继续刨木头。
陆惟青为了帮她，连自己的名声都毁了，虽说归根结底是为了乐安公主，但她也算是捡了大便宜了。
她难道连人家提的唯一一个要求，都做不到吗？
姜燃咬牙坚持，愈挫愈勇，势必要把那木书签做出来。
要是实在做不出来的话，就把那一万金还回去吧。
想想都肉疼。
小财迷姜燃幻想了一下，瞬间铆足了劲继续干。
实在是勇过头了。
上木雕坊当学徒的第一日，姜燃的手就肿成了包子。
大夫来看了，勒令她休息。
岳嬷嬷瞧这情形，急得嘴上都起火泡，逼着姜燃，跟师父去告假了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