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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凌元眸色一沉,几乎在乌兰图雅倒下去的同时开口。
“破风。”
他声音冷冽,不带一丝温度。
“将郡主带回宫中,交由太医诊治。”
“严加看管,莫出差错。”
破风领命,立刻上前,小心地扶起昏迷的乌兰图雅,招呼两名黑甲卫士将其带离。
淬毒的短箭依旧钉在乌兰察尔的咽喉,黑得令人心悸。
萧凌元缓步上前,蹲下身,仔细查看了片刻,认出是神医谷的毒后眉头皱了皱。
晏清站在萧凌元身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太快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从乌兰察尔被押上来,再到毒箭封喉。
短短时间内究竟会是谁?
是谁在暗中窥伺,精准地在最关键的时刻杀人灭口?
真正的北疆军师,究竟是谁?
就在晏清思绪一团乱麻的时候,萧凌元像是发现了什么,站起身目光扫过四周下令。
“回宫。”
声音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等回到宫中,天已经黑了。
从回来后晏清就一直呆坐在寝宫窗边,身上还带着郊外的寒气与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她没有点灯。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明暗不定,一如她此刻的心绪。
最近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如同一张细密的网,将她越缠越紧。
祭奠萧家将士时竟能被人暗中埋下**,母后骤然薨逝也疑点重重。
藏书阁究竟是谁作为内应放的大火,放火的人究竟是想置自己于死地还是已经算到自己会被萧凌元所救?
秋猎陷阱一事的背后主谋究竟是谁。
晏清越来越觉得敌暗我明。
仿佛始终都无法窥探藏匿在最深暗处的军师。
乌兰图雅杀死的,不过是个替身。
乌兰察尔临死前想要吐露的,才是真正的关键。
可又被毒箭掐断了唯一的线索。
至于萧凌元……
之前屠杀晏氏皇族的人是他,在秋猎遇险时他又护了自己多次。
晏清只觉得自己你和萧凌元之间的关系十分尴尬。
况且萧凌元与北疆之间,似乎还有些牵扯……
晏清按住隐隐作痛的额角。
她以身为饵,步步为营,却发现自己依旧困在局中,看不清迷雾的尽头。
尤其是她与萧凌元。
剪不断,理还乱。
说是仇人,他却数次救她于危难,甚至不惜以身犯险。
说是盟友,却又始终深不可测,心思难辨。
让晏清感觉自己仿佛也是萧凌元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这些念头一股脑地用了上来。
晏清只觉得心越来越乱,越来越沉。
……
一连数日,晏清都食不下咽,夜不成寐。
脸色也越发憔悴,眼下见了淡淡的青影。
林嬷嬷端着一碗清粥小菜,走进内殿。
看到晏清又在窗边枯坐,不由得心疼地叹了口气。
“陛下,多少用一些吧。”
她将托盘轻轻放在小几上。
“您这样不吃不喝,身子怎么受得住?”
晏清缓缓转过头,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嬷嬷,朕没胃口。”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林嬷嬷看着晏清苍白的脸,心中已明了七八分。
宫中虽然消息封锁,但乌兰图雅身为北疆郡主被重兵看守在偏殿养伤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
前段时日的座上宾,如今却形同阶下囚。
再联想到晏清这几日情绪的反常。
林嬷嬷已然猜到,定是发生了大事。
且还与萧凌元有关。
林嬷嬷看着晏清,欲言又止。
终于,林嬷嬷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深吸一口气。
“陛下,”她声音放得极低,“老奴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晏清微微一怔,看向林嬷嬷。
只觉林嬷嬷今日这般郑重,必有缘故。
“嬷嬷但说无妨。”
林嬷嬷略一沉吟,缓缓开口。
“老奴的家乡,在京畿之外的宛州。”
“二十多年前,宛州大旱,颗粒无收,饿殍遍野。”
“老奴的爹娘和丈夫,都死在了那场灾荒里。”
“老奴带着唯一的幼子,一路逃难到了京城。”
说到此处,林嬷嬷眼中泛起泪光,声音也有些哽咽。
“那时,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在老奴母子快要饿死街头的时候,是……是萧夫人救了我们。”
晏清心中一动,萧夫人?
萧凌元的母亲?
“萧夫人心善,不仅给了我们吃的,还让老奴进了萧府,在厨房做些杂活。”
“自此,老奴便在萧家做了厨娘,也算是有了安身立命之所。”
林嬷嬷擦了擦眼角。
“老奴说这些,是想告诉陛下,老奴在萧家待过几年,对萧家……略知一二。”
晏清的心跳陡然加快了几分。
她看着林嬷嬷,等待着她的下文。
“当年的萧家,并非传闻中那般不堪,萧老将军忠勇爱国,萧夫人更是菩萨心肠。”
林嬷嬷语气恳切。
“至于萧将军……”
她顿了顿,似在回忆。
“小时候的萧凌元性子纯善,温润有礼。”
“与如今杀伐果决、冷酷无情的模样,判若两人。”
晏清呼吸一滞。
纯善?温润有礼?
这几个字,如何能与那个深沉冷厉、手段狠辣的萧凌元联系在一起?
林嬷嬷仿佛看出了晏清的心思,继续说道:
“老奴记得有一年冬天,京城特别冷,滴水成冰。”
“老奴刚入府不久,分到的冬衣单薄,又舍不得花钱添置厚的。”
“厨房的活计又多,夜里常常冻得手脚僵硬,难以入眠。”
“有一天,老奴在后院劈柴,大约是冻狠了,不小心将手划了一道大口子,血流不止。”
“当时管事婆子见了,非但不安慰,反而骂老奴笨手笨脚,耽误了主子们用饭的时辰。”
“老奴又怕又冷,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
“就在那时,萧小将军恰好路过。”
“他看见老奴的窘状,没有像其他主子那样视而不见,也没有出言斥责。”
“他只是默默地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给老奴,示意老奴按住伤口。”
“随后一言不发地走到管事婆子面前,不知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