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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等到晏清洗完时,只觉得腰酸背痛,双腿早已麻木不堪。
双手更是红肿,几处磨破的皮肉翻卷着,旧伤添新伤。
侍卫这才冷漠地示意晏清可以离开。
晏清扶着酸痛的膝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等到她脚步虚浮地挪回偏殿时,林嬷嬷早已焦急地等在门口。
“陛下!”
林嬷嬷见晏清这副模样,心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她快步上前扶住晏清,目光落在晏清那双惨不忍睹的手上,倒抽一口凉气。
“您的手……这、这是怎么了?!”
林嬷嬷将晏清扶到榻上坐下,急忙翻出所剩无几的药膏,小心翼翼地为她上药。
可药膏太少,很快便见了底,连晏清一只手上的伤口都未能完全覆盖。
“奴婢去找太医!让他们送药来!”林嬷嬷急得声音都变了调。
她转身就要往外冲,却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住。
“让开!没看到陛下受伤了吗?快去请太医!”林嬷嬷嘶声喊道。
侍卫却纹丝不动,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你们……你们这群狗奴才!”林嬷嬷气急。
“陛下若有任何闪失,你们担待得起吗?!”
依旧无人回应。
林嬷嬷似是想到了什么,噗通一声就要跪下。
“拜托你们……”
晏清及时扶住了她。
“嬷嬷……”
晏清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
“没有用的。”
“他们……都是萧凌元的人。都……不会听我的话。”
林嬷嬷再也忍不住,抱住晏清瘦小的肩膀,一下一下地安抚。
晏清则轻轻拍着林嬷嬷的背,眼中早已麻木。
……
第二天。
天还未亮透,便有宫人前来,引着穿戴好的晏清前往金銮殿。
这是她登基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早朝。
她从未见过父皇上朝的模样,更不知道一个皇帝,该如何面对文武百官。
心中难免有些紧张。
昨天的伤口还有些刺痛,沉重的龙袍穿在身上,压得晏清有些喘不过气。
坐在龙椅之上时,只觉得一阵晕眩。
底下,是跪倒一片的文武百官。
“众卿……平身。”
晏清用尽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软弱。
无数道目光自下而上,或探究,或轻蔑,或怜悯,尽数落在她身上。
晏清双手紧紧攥着龙椅的扶手,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她下意识地看向一旁。
萧凌元依旧是一身墨色蟒袍,立于龙椅一侧,并未如其他臣子一般对她跪拜。
此刻眼神戏谑,正饶有兴味地欣赏着她的窘迫与紧张。
对上这样的视线,更加让晏清坐立难安。
就在这时,闻太傅率先站出来,身形笔挺。
“启奏陛下!”
“近日南方数州洪水泛滥,灾民流离失所,正在向京畿涌来。老臣恳请陛下即刻下旨,开仓赈灾,并派遣得力官员前往安抚督办,以免再生民变!”
闻太傅声音铿锵,条理清晰。
晏清微微一怔。
她其实并未完全听懂闻太傅的话。
但她信任闻太傅。
“准……准奏。”晏清艰难地吐出两个字,“便依你所言。”
闻太傅恭敬叩首:“陛下圣明!”
闻太傅退下后,又有几名官员陆续出列,各自奏报着地方事务。
晏清见状,紧张得额角渗出冷汗。
这些官员,她一个都不认得。
他们口中那些州府的名字,于她而言,更是陌生如天书。
她只能紧抿着唇,喉咙里像是堵了团棉絮,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众大臣见晏清并不说话,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嗤——”
萧凌元似是看够了晏清的窘态,嗤笑一声,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目光扫过那些躬身等待的官员。
“准。”
“驳回。”
“此事交由户部处理。”
……
他甚至没有看晏清一眼,三言两语,便将几桩事务处理得干脆利落。
熟练得仿佛他才是这金銮殿真正的主人。
闻太傅见状眉头拧得更紧,隐隐有些担忧。
萧凌元此举,无疑是将陛下的颜面踩在脚下,更是将皇权玩弄于股掌。
闻太傅为官多年,深知此刻硬碰,无异于以卵击石。
“启奏陛下!”
闻太傅再次躬身,声音比方才更沉了几分。
“陛下已登基,臣以为,当务之急,应先册封陛下生母为皇太后,迁居慈宁宫,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此言一出,殿中数位老臣眸光微亮,似要出列附议。
“锵——”
萧凌元不知何时拔出了腰间的**,正用指腹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刀锋。
声音细微,却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方才还蠢蠢欲动的几位大臣,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冷汗涔涔。
萧凌元的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闻太傅身上。
晏清听到闻太傅提议让母妃搬去慈宁宫,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开口回应。
然而,话未出口,便撞上了萧凌元阴鸷可怖的眼神。
晏清瞬间僵住。
萧凌元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将**尖端,轻轻抵在龙椅扶手处鎏金龙首之上,一下下摩擦。
“此事……不急。”
闻太傅脸色微变,却依旧挺直了脊梁,换了个议题继续奏报:“陛下年幼,初登大宝,于国事尚有生疏。老臣不才,自请为帝师,辅佐陛下学习治国之道,以固国本!”
“哦。”萧凌元挑眉,手中的**轻轻一旋,刀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寒芒,“此事……也不急。”
闻太傅闻言,抬首看向龙椅上的晏清。
晏清却只是低垂着头,瘦小的身影在宽大的龙袍下更显单薄。
闻太傅见状,眼中的光亮黯淡下去。
随后摇了摇头,默默退回了队列。
大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萧凌元满意地看着这一切,薄唇轻启。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金銮殿:“既然无事,那便退朝吧。”
话落,他甚至没有给晏清任何反应的时间,便径直转身,袍袖一甩,先行离去。
众臣互相对视,面色复杂。
此刻,每个人的心中都无比清楚,大晏的天,已然变了。
……
晏清刚回到偏殿,林嬷嬷便急切地迎了上来。
“陛下,今日早朝如何?”
林嬷嬷的眼中满是担忧与期盼,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晏清。
“宁贵妃她是不是能从死牢中出来了?”
晏清没有回答,只是任由林嬷嬷扶着,一步步挪到床榻边坐下。
良久,晏清才声音低哑道:“嬷嬷……我该有个老师了。”
林嬷嬷看着晏清苍白的小脸,和微微泛红的眼眶。
对朝堂上发生的事也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看来想要把宁贵妃成功救出来,只是登基还不够,还需要拥有实际的权力。
若只是个傀儡,之前一切的牺牲与努力,又有何意义?
林嬷嬷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坚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