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以眠到达咖啡厅的时候,蒋梅居然已经到了。
依旧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乔以眠坐到她对面,完全没有之前两次见面时的尊敬,语气平淡至极。
“找我有什么事,说吧。”
她冷淡的态度让蒋梅有些吃瘪,可一想到自己之后要说的事,又不得不忍下怒气。
互相看不上,索性都开门见山。
“时延请你同学同事吃饭的钱,我可以不计较,但你爸的治疗费,和你们姐弟俩找工作的费用,我不能假装看不见。”
“如果情况属实,治疗费我会还给他。”乔以眠直截了当地开口。
她在路上就已经想好了,这笔费用就算时延当时不交,她不管用什么法子也要凑齐。
只是过程肯定会困难许多。
她感激时延当时替她承担了这部分治疗费,现在还他也理所当然。
“不过找工作的钱,我不会给。”
“你凭什么不给!”蒋梅脱口而出,“要没有他背后出力,你们俩能有这么好的工作?”
“这你就说错了。”乔以眠靠在椅背上,神色间并无波动,“这份工作,有,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无关紧要。我们姐弟俩还不至于连一个工作都找不到。”
见蒋梅目光厌恶,乔以眠挑唇笑了笑,反问:
“再说,他当时帮我们联系了工作,现在却又被你搞没了,我们两清了,不是吗?”
蒋梅一怔,下意识反驳,“什么搞没了?你不要乱讲!”
“哦,敢做不敢当,瑛时集团的夫人,原来这么怂。”乔以眠镇定自若地嘲讽,“我还以为你会因为自己占了上风而沾沾自喜呢,看来还是高估你了。”
她也是在看到时延帮自己联系工作时反应过来的。
她被报社辞退,并非惹怒了大领导,而是像沈凌川一样,都是被蒋梅这女人在背后搞的鬼。
几次呼吸后,蒋梅姿态傲慢地一笑,“没错,就是我做的。你们的工作本来就是我儿子背后出力安排的,凭什么你和他分手了,却还能坐享其成?没这个道理。”
乔以眠点头,“嗯,所以说,两清了。”
蒋梅语气高高在上,“但如果你能答应我的条件,我可以让你们回到原本的工作岗位。”
乔以眠像是没听见一样,抬腕看了眼手表,“既然都说清楚了,我会去医院核对具体金额,到时候把钱还给他。”
“你等等!”见乔以眠要走,蒋梅有些着急,“我说了,你可以不用还这笔钱,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这是求人的态度?
乔以眠觉得有些好笑,“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讲条件?”
蒋梅面色阴沉,气得咬紧牙关,却听乔以眠慢悠悠地继续:“我还他治疗费,是因为我多少有点良知,也顾念他当时的仁义之举。
要知道,我们俩之间连欠条都没有,我就算不还他,你又能怎样?就算告到法庭,你也打不赢官司。”
一番话说得句句在理,蒋梅气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却找不到话反驳。
“那我会让你身败名裂!”
“身败名裂?你在说谁啊?”乔以眠蓦地笑了,“光脚不怕穿鞋的,我只是个小记者,如果真和瑛时集团豪门阔太发生龃龉,你猜,大家更愿意看谁的笑话?”
“你!”蒋梅气了个倒仰,真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这样牙尖嘴利!还敢威胁自己!
之前几次见面,她分明对自己恭敬有加!原来都是装的!
乔以眠脸色冷了下来,提声警告,“别打算用这种事拿捏我,我根本不怕。反倒是你,先给自己想好退路,免得到最后闹个鱼死网破,可就不划算了。”
蒋梅脸上皮肤都控制不住地**两下,却强压着怒气反问:“你就不怕我找你姑姑一家的麻烦?”
乔以眠眼皮一跳,“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蒋梅扬起下巴,轻蔑勾唇,“我对付不了你,总能对付得了其他几个!实在不行,还能从你朋友下手!”
“你究竟想怎样?”她感觉蒋梅今天不太对劲,她一直在揪着这事不放,就是想和自己谈条件。
“我要让你彻底离开我儿子!”蒋梅胸口起伏,“从他的心里完完全全离开!”
“那你不应该找我,应该带他去医院。”乔以眠被她的无理取闹弄得有些心烦,“做个手术,把心摘了,可能更容易。”
“乔以眠!你究竟有没有同情心!”
蒋梅气得狠了,也不顾及场合,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骂道:“我儿子都快死了!你反倒像无事人一样!他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种冷血蛇!”
乔以眠眉心轻蹙,“什么意思?他出什么事了?”
想到这一个月时延的怪异举动,乔以眠心里突然浮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见她神色间多少露出一点关心,蒋梅这才暂时压下怒气,“他为了和你在一起,绝食和我们抗争,已经七天没吃饭了!这两天都靠强制打营养液活着!你是真要把他逼死吗!”
乔以眠靠在椅背上,眉目微敛,半晌没出声。
她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脑海中竟不自觉地回忆起第一次被蒋梅撞见他们的情形。
那天,他们刚从电影院出来,正手挽着手在商场闲逛,无意中撞上了蒋梅。
她能感觉到时延攥着她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可却没有放开,而是更紧地攥住,拉着她走到蒋梅面前介绍。
“妈,这是我女朋友。”
结果可想而知,蒋梅当时就把他扯到一旁,没好气地数落了半天。
乔以眠尴尬地站在那里,直到蒋梅气冲冲地走了,都没拿正眼瞧她。
可时延回到她身旁时却一脸轻松,紧紧地攥住她的手。
他说:“我妈就是太强势了,不喜欢别人违逆她的意思。你别怕,只要我比她更坚决,她肯定会答应我们在一起的。”
所以说,他现在是打算坚持到底,用绝食与他们抗衡了?
乔以眠默默叹了口气,心里多少有些浮躁。
见她不说话,蒋梅只得将这次的来意讲出来:“我同意你们在一起了。”
乔以眠错愕,却见蒋梅一脸勉强的模样,“只要你能让他恢复正常,好好吃饭,别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我同意你跟着他,也可以让你和你弟弟留在原来的工作岗位,或者,也可以给你们安排新的单位。”
不知为什么,乔以眠感觉蒋梅这种人,不可能轻易松口这些事,除非……
“时延不是订婚了吗?”乔以眠嗓音冷淡地询问:“难道订婚作废?”
“我可没说让你们结婚!”
果然。
乔以眠简直被气笑了:“你想让我当小三?”
真是大无语。
“世界上居然还有帮儿子找小三的妈?”
“要不是时延喜欢你,为你寻死觅活的,你以为我会主动来找你!”
蒋梅有些窝火,暗骂儿子不争气,居然让她屈尊降贵来和一个小丫头谈判!
若不是怕他真饿死,她怎么可能容忍这种牙尖嘴利的小妖精和他儿子在一起!
乔以眠冷着脸站起身,“我不会当他的情人,这句话早就已经对他讲过。”
“你真要看他死掉吗!你还有没有心!”蒋梅简直要被她气死了,
“我承认,订婚这件事是我在背后推波助澜,为的就是断了你们的关系!可时延有什么错?他就是太傻了,自以为什么都能瞒得过我!他那点小九九谁看不清楚?你认识他这么久了,还不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
现在他躺在家里都快死了!一个月暴瘦了10多斤!你们好歹也交往过一年,你对他就真的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吗!”
说到最后,蒋梅声音颤抖,眼睛都红了。
看得出来,她是真怕时延出什么意外。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又是老来得子,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怎么看得了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乔以眠漫吸了口气,抬眸看她,“我和他是正常分手,也是他背叛我在先,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是个成年人了,既然能为一个女人寻死觅活,也就应该清楚这种行为会造成什么后果,我没权利干涉。”
乔以眠不想再说,转身要走,背包带却被蒋梅扯住。
她是真没办法了,气得咬紧牙关问道:
“那你给他打个电话行不行?你劝劝他行不行!”
乔以眠没回头,默默地闭了闭眼,最终缓缓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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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城。
黎曜没有参加当地官员为他举办的接风宴,一个人在酒店房间休息。
直到接了一通电话,阴郁了一天一夜的面孔才多少放晴几分。
他换上一套便装,带着司机驱车前往城郊一处会所。
不知是不是某人特意安排,会所里面很清静,没有闲杂人等。
跟随引路的服务生进了顶层私人套房,一进门便闻到浓郁茶香。
黎曜挑了挑眉,气定神闲地走了进去。
“好香的茶。”
“哟,伟大的执政官来了!”坐在紫檀木茶桌后的英俊男人从容起身。
柔和灯光下,黑色衬衫剪裁得体,绸缎般的光泽如水般流淌而下,更衬得那张脸风雅清贵,散漫不羁。
对这位“人见人怕”的执政官讲话也不似寻常人那般谨小慎微,反而透着一丝痞气与熟络。
“正给您老人家泡茶呢,您走得倒是快,是不是闻着味儿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