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说,这世界上,从来不缺少灵异事件,但绝大多数的灵异背后,都是阴谋。
此时此刻,我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因为,我现在所经历的,不就是刚才警局里,那个自称杀死了嫂子的嫌疑人交代的故事情节吗?
冥币和纸灰尘埃落定,可那双高跟鞋却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从光的视角判断,他能看见我,我却看不见他。但我能感觉到,黑暗里有一道上扬的嘴角,还有一对阴森的眼睛正对着我。
我转过身,飞奔出了地下通道。
外面夜色渐浓,天气骤变,正阴风怒号着,除了飞驰的车流,马路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回头瞄了一眼,地下通道并没有人跟出来。
于是一纵身,跳进了绿化带中。
刚才是他在暗,我在明处,那现在,我也要在暗处,让他在明处。
风刮得很低,树枝左摇右晃,呜呜作响,仿佛有阴魂在耳边低语,灌木丛里的每一寸黑暗都藏着未知的恐惧。
可我无动于衷,只是死死盯着那地下通道的出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林子里的雾霭凝结成了露珠,滴落在我的后颈上,就像是身后那棵大槐树成精了,看着我流出了口涎。
我打了个寒颤,仍旧一动不动。
但通道的出口,迟迟没有动静,不要说人,就连一个影子都没有。
对方好像预判了我的预判。
再等下去,似乎没了意义。
我也失去了耐心,快速穿过了绿化带,翻过栏杆,直接进了小区。
有意思的事来了,单元楼前的路灯竟然也坏了。
黑洞洞的楼口,就像是一张大嘴。
这样的情境,简直和那故事里一模一样。
这房子是爸爸以前单位分的房子,老板楼,一共六层,没电梯。
过去住的人大多搬走了,尤其是五楼六楼,都嫌不方便,几乎空着。
我和爷爷住在四楼,对门也搬走了,换句话说,四层往上,平时只有我和爷爷两个人。
我下意识往周围看了看,确定没人,然后快速进了楼门。
不做停留,直接往四楼爬。
可等我到了二楼三楼中间位置的时候,突然就听见空荡的楼道里,好像多了一重脚步声。
我戛然止步,那声音就消失了,但我再次迈步,那声音又来了。
对方似乎精准地掌握了我迈步的节奏。如同鬼魅之眼,隔空盯着我。
我相信这个世界有鬼,但,我不觉得有鬼会蠢到挑衅人类。
我故作轻松,继续快速往上爬,等到了三楼中间看见自家房门的一瞬间,我突然手扶栏杆,将迈出去的脚悬在了半空中。
“哒!”
对方果然露出了马脚,一声清脆的脚步声,竟然是从楼上传来的。
我猛地探出头,顺着楼梯井往上看,就看见五楼六楼中间的位置,正有一张模模糊糊的“鬼脸”也在俯视着我。
什么都是模糊的,但那张鬼脸上,那对布满了红色血丝的眼睛却真真切切。
强烈的视觉冲击,让我一度觉得,自己真的出现了幻觉。
因为这画面定格了最多一秒钟,那鬼脸就骤然消失不见,楼上也在没有一丝的声音。
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飞速打**门,进了屋子。
直到打开了灯,馨黄的灯光才让我安稳下来。
我屏住呼吸,努力地捕捉着外面的动静。
等了足足一分钟,一点声音都没有。
“来福?”
我反锁了闷,望着猫碗里还有一半的猫粮,轻喊了一声。
以往这时候,我只要一召唤,爷爷的那只大橘猫就会窜出来,使劲用耳朵蹭我的裤管,可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来福?我可没工夫和你捉迷藏啊!”我瞥了一眼来福最爱待的阳台,风顺着窗户正灌进来。
我毫不犹豫,先进了左手边最近的书房。
书房里散发着一股子淡淡的药草和旧书卷的气息,我伸手在书架上摸索了一把,马上转身出来,继续轻轻唤着猫的名字。
此时我听见卫生间传来了淅沥沥的流水声。
“臭猫儿,是你吗?”
我呵斥着,缓缓走向了卫生间。
来福确实很聪明,有时候会自己开关水龙头。
推开门,打开灯,盥洗区这边干净整洁,但地上已经满是水渍。
只是,沐浴区的塑料帘莫名其妙地被拉了个严严实实,水声就是从里面传来了的。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来福!看你干的好事!”
我大声埋怨着,深吸一口气,抓住了爷爷刷牙的陶瓷缸子,猛地扯开了帘子。
大量的水雾扑在了脸上,沐浴淋头哗啦啦地流着水,一个毛绒熊正堂而皇之地坐在浴缸里。
这只熊是来福的玩具,走到哪,叼到哪,此刻他两颗塑料眼珠子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形成了一对黑洞,正对着我。
“砰!”
在我关闭水龙头的一刹那,浴室的门狠狠被穿堂风给关了上。
浴室……洗澡间……
我稀里糊涂地就进入了故事里的空间。
我看着那扇门,在想象着,倘若我此时此刻,弯下腰,顺着门下的缝隙朝外看,会不会也有一只**的眼珠?
不!
真要是那样,那就是我魔怔了!
我才不会按照故事来走。
爷爷说过,真正的灵异从不会故弄玄虚。
我陡然上前,一脚将浴室的门踹了开。
果然,克服了恐惧之后,你会发现,什么都不值得惊恐。
门外空空,甭说眼珠,连一只苍蝇都没有。
我缓缓走出浴室,站在门口,打量着客厅的角角落落,突然,意外地捕捉到了一股浓郁血腥味。
很近,很近,近在咫尺。
“滴答!”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好像什么液体掉在了我的脸颊上。
我下意识伸手揩了一下,手指殷红,腥气扑鼻。
心脏骤然收缩,我惊恐地抬起头,就看见来福被割开了喉咙,正吊在门上的挂钟上。
来福两只猫眼突出,犹如在瞪着我,它脖子刀口翻白,那血已经灌满了挂钟的暗槽,滴答滴答地往下流……
这种视觉冲击和情绪冲击太强烈了,我瞬间感觉脑袋一片空白,胸前压抑的难受,身体一轻,就倒在了地上。
猫血还在一滴一滴的淌着,大约三分钟之后,血水凝滞,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赫然出现在了客厅里。
“向阳,你爷爷叫什么?”
“我爷爷叫向国华。”
“你父亲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父亲在云城文物局考古大队工作!”
“呵呵,真听话。那么——你父亲留下来的笔记藏在哪里了?”
“我父亲的笔记,就放在……”
话说到这里,我突然停住,陡然睁开了眼睛,噗的一口,吐出了嘴里**的醒神丸儿!
只见面前站着一个黑衣黑裤的人,侧着脸,手里攥着一把小小的**。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直接使出了剪刀腿,钳住他的脚踝,瞬间发力,轰然将他放倒在地,那刀子顿时摔飞了出去。
“你是谁?装神弄鬼!”
这人大吃一惊,奋力蹬腿挣扎,同时宽袖遮脸,狼狈要逃。
我自然不肯,装了半天,不就是为了等他上钩?
旋身一记扫堂腿再次将他放倒,不等他爬起来,挥拳迎着脑袋就是一记摆拳。
这人身体后仰,踉跄躲闪,正好将脸露在了我面前。
浓眉狭眼,鼻梁高耸,脸庞刚毅,眉心一颗黑色的痦子——这……这不是我的父亲吗?
“爸?”
我一时僵住,愣在了当场。
父亲失踪八年了,亲朋故友都说他可能已经去世了!
可我总觉得他还活着!
多少次我幻想过他突然回到家门口,却从没想过,会是这种方式见面。
“爸,怎么是您?”
可这人却趁我惊愕之际,突然抬腿将我蹬翻在地,一声不吭,疯狂冲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