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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尾音拖长，带着明显的戏谑和刁难，“那难道就没托皇后娘**福？”
此言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几分。
不少命妇都悄悄屏住了呼吸。这话简直是诛心，稍有差池，不是得罪皇后就是得罪贵妃，甚至可能被扣上不敬或攀附的罪名。
沈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看向姜宁的眼神充满了担忧。
嘉阳公主更是毫不掩饰地扬起下巴，看好戏般地盯着姜宁。
姜宁手心微微沁出薄汗，但面上却丝毫未显慌乱。她迎着刘贵妃看似带笑实则冰冷的目光，再次屈膝，声音依旧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贵妃娘娘此言，折煞宁儿了。”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地望向皇后，又转向刘贵妃，“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恩泽如日月普照，此乃天下共仰之大福。贵妃娘娘深得圣心，福泽深厚。此二者，一为天地之福，一为恩宠之福，皆非宁儿微末之人所能妄言托付，唯有心怀敬畏，感恩戴德。”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恳切真挚，“宁儿一介新妇，能入宫得见天颜，瞻仰皇后娘娘慈辉，聆听贵妃娘娘玉音，已是莫大的福分，岂敢妄分福之轻重？唯有感念天恩浩荡，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垂怜，国公府上下，方能安享太平。”
一席话，如清泉流淌，既未踩低贵妃，更将皇后抬到了应有的高度，态度恭谨，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皇后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看向姜宁的目光带上了明显的欣赏，“世子夫人年纪虽轻，倒是难得的明白人，言语也妥帖。国公夫人你教导有方，娶了个好媳妇。”
沈氏心中大石落地，脸上露出笑容，连忙谦逊道，“皇后娘娘过奖了，是宁儿自己懂事。”
刘贵妃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眼底掠过一丝阴沉，“呵呵，世子夫人果然伶牙俐齿，心思玲珑。只怕是在普天之下，也找不到几个世子夫人一般口齿伶俐的了。”
刘贵妃干笑两声，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难怪能得国公夫人如此看重。”
她不再看姜宁，转而端起茶盏，掩饰自己的失态。嘉阳公主则狠狠瞪了姜宁一眼，满是不甘和怨毒。
姜宁微微垂眸，退回沈氏身侧，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这宫中的第一道关卡，她算是险险过了。
但她也深知，刘贵妃母女绝不会就此罢休。这场赏菊宴，才刚刚开始，她必须更加小心。
赏菊宴进行过半，场上的贵妇小姐们终于放松了些，丝竹悠扬，觥筹交错。只是这场上气氛看似融洽，实则暗流涌动。
姜宁始终谨言慎行，跟在沈氏身边应对得体。然而，嘉阳公主显然并未放弃刁难。
席间，嘉阳公主忽然以手掩唇，娇声道，“母后，女儿觉得这宫里的菊花茶虽好，但喝多了总觉得有些寡淡。听闻世子夫人姜氏颇通茶道，不知可否劳烦她为本宫亲手泡一盏新茶来？也让本宫和诸位夫人小姐见识见识世子夫人的手艺。”
她说着，目光看向姜宁，脸上带着笑意。
这要求看似寻常，实则极其无礼。
姜宁是国公府世子夫人，是正经的朝廷命妇，并非宫中伺候茶水的宫女。让一位诰命夫人当众为公主泡茶，分明是折辱。
皇后微微蹙眉，尚未开口，刘贵妃已笑着附和，“嘉阳这丫头就是嘴刁，不过世子夫人既然有这等雅好，不如就露一手？也让咱们开开眼界。”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倒是叫皇后不好开口了。
沈氏脸色微沉，只瞧着公主和贵妃出声道，“多谢公主和贵妃嬢娘抬爱，只是臣妇儿媳手艺跟宫中擅茶道的宫女无法相较，只怕出了丑贻笑大方。”
刘贵妃还没有开口，一旁的嘉阳公主已经笑出了声，“哈哈哈，怎么会呢？本公主记得，当初姜宁便是京城第一贵女，什么品香插花，吟诗作赋样样都是第一，如今不过是叫她煮茶，怎么会手艺不行？难不成外头的传言是假的？姜宁姑娘这贵女的名号是买来的？”
还没等姜宁回话，嘉阳公主便继续出声道，“嗷，我想起来了，姜姑娘前阵子刚知道自己不是姜家的亲生的，是个庄户人家的女儿。”
刘贵妃见状，忙不迭瞧了一眼皇后，打掩护道，“嘉阳调皮，还请皇后嬢娘不要跟嘉阳一般计较。她跟同龄姑娘说笑几句，总该是不要紧的。”
皇后蹙眉，颇为不悦。
姜宁知道，她如今这一关，只怕是怎么都过不去了。她从容起身，对着皇后和贵妃方向福了一福，声音平静无波，“公主殿下有令，臣妇自当遵从。只是臣妇技艺粗浅，恐污了公主玉口，还请公主海涵。”
她姿态放得低，却又不卑不亢。
在宫女的引领下，姜宁来到侧殿专设的茶案前。
她净手焚香，动作行云流水，姿态优雅沉静，丝毫没有受辱的窘迫。选茶、温盏、注水、点茶……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赏心悦目。低下围观的女子中，个个都发出同样的惊叹声。
嘉阳公主瞧着姜宁，只不满的嘟囔，“泡点茶一副狐媚样子也不知道给谁看。”
很快，一盏汤色清亮、茶香四溢的菊花茶便已泡好。
姜宁亲自端着茶盏，缓步走向主位上的嘉阳公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
嘉阳公主看着姜宁走近，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
就在姜宁双手奉上茶盏，嘉阳伸手去接的时候，本想在茶盏接替之间将茶水落在地上，却不想姜宁双手奉茶，握的稳稳当当。
嘉阳没了法子，只好假装滑倒，身体朝着姜宁的方向倾去，而她的胳膊，恰好撞向了姜宁手里的茶盏。
滚烫的茶水瞬间泼洒出来，大部分泼在了嘉阳公主华丽的宫装裙摆和手臂上，一小部分溅在了地毯上。
“啊——”嘉阳公主惊叫一声，“本宫的手好痛，本宫的手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