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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大仿佛一个口袋。
而陕北关外的沙漠和高原与燕山山脉外的无边沙漠,犹如前套地区的边缘,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袋子。
胡人的踪迹变少了,几年来,已经有了十余万人口的前套地区,无数的牛羊聚拢到一起,最后通过袋子的口进入到内地。
如此巨大的利益,很早的时候就吸引了别的商人。
不过面对聚隆昌这样的坐地户,特别是关外最好地区的三座城池为依据,手里与十余万牧民签订的契约,别的商行动摇不了聚隆昌的根基,只能做行商。
“嘚嘚嘚。”
一行骑手从外面巡逻回来。
威远关的关门大开,城门外有许多商队等候入关。
有人的地方就有需求,有了需求就有了生意,于是城门外多了许多摊贩,主要是为商队提供服务。
有兽医,也有铁匠,更多的是茶摊,食铺等。
有名老汉拉着二胡,自家的闺女唱着小曲,茶摊喝茶的人群中,有些个商行管事出手大气,让这对父女比在关内还要挣钱。
“这老汉真会找地方。”
有伙计羡慕道。
“也是应该的,这漫天黄沙的地方,辛苦跑到这里吃沙子,怎么也得比关内多挣点,人都被吹老了,你看看我的手。”
说话的人抬起手。
关外不养人。
一个个面黄枯燥,皮肤干裂起茧。
严肃的关卡,虽然外松内紧,但看上去多了许多隐患。
城门关城上的门楼子里。
赵雍一早就来到此处,望着镇虏城的方向,两地相隔甚远,镇虏城之外又有云川城,云川城之外又有归化城。
威远关已经多年不见胡人踪迹。
“刘通来了没有?”
赵雍转过头问道。
“回提标大人,已经派人去请,应该快到了。”
属下推测道。
赵雍也知道如此,只是有点心急。
杀汤平不能自己一个人做决定,否则面对兄弟们无法服众,必须要说服刘通。
汤平的资历在那里。
除非资历不下于汤平的刘通也支持自己,否则自己贸然杀了汤平,日后很难交差,主要是担心影响了大事。
等了许久。
心思千变万化,望着城下热闹的商队,赵雍底气越足。
罗明将军比起总镇大人的确差了很多。
总镇大人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河西营当初不过是一支和别处无异的烂地方,被总镇大人重铸了精神,带出了一支强军。
这关外贸易虽然自古有之,可也一直是头疼的事,朝廷避之不及,恨不得全部关闭,不与胡人往来。
到了总镇手里。
变废为宝,有了今日的繁荣。
还有那河西营外的集市也是如此,听说当初总镇并没有做太多事,只不过顺手推舟了一些事,然后河西集市莫名其妙的兴盛了起来。
打仗的事,自己懂。
可经商的根由,自己的确不懂,哪怕总镇离开前交代了许多。
反正自己按照总镇的吩咐去办就好了。
有关外三城在手。
加上大同西军,真是好一片基业。
如果任由别人乱来,恐怕眼前的繁华很快成为昨日黄花昙花一现。
赵雍见过太多这样的事。
“嘚嘚嘚。”
威远关是一座关城。
北边的门是关外,南边的门是关内。
另外一边,又有一行骑手来了。
关门留了一条道,哪怕旁边进出的商队再多,这条道也不能挪用,专门留给军士使用。
刘通收到赵雍的消息,第一时间从左云赶来。
入了关,很快发现关内的异常。
一是军士变多了。
二则刘通看见有一支粮队在搬运粮食。
“怎么回事?”
见到了赵雍,刘通连忙问道,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赵雍打发了旁边的人,只剩下两个。
“汤平叛变了,我要截杀此人,你要不要帮我?”
刘通懵了。
曾经王信解散扬州营后,刘通去了罗明手里,跟着赵雍一起打仗,所以刘通和赵雍的关系,不比与汤平的关系差。
后来在大同。
赵雍和汤平两个人就有些不对付,自己夹在中间。
刘通的嗓子一下沙哑起来,艰难的开口,“你怎么确定汤平叛变?”
“没有证据。”
赵雍摇了摇头,“汤平也不会给我证据。”
“总有个拿得出手的理由吧。”
刘通不知道为何到了这般地步,神情有些颓废起来。
赵雍盯着关外。
“大户们指望着汤平。”
“那周文也指望着汤平。”
“都在指望着他,这就是理由。”
赵雍收回视线,叹了口气说道:“总镇当初不应该同意汤平与周家的婚事。”
“这件事我知道。”
刘通解释了一遍。
今非昔比。
赵雍没有改变主意,当初总镇亲自坐镇。
刘通无法接受。
“你只凭商人们的态度就妄下决定,万一判断错了,岂不是悔也悔不及。”
“那你认为该怎么办呢?”
赵雍把问题抛回去。
大同西军一万两千人,如今分为四部。
赵雍、刘通、汤平以及张灿各领一部,其中张灿带走了一半以上的精锐,驻扎在关外。
然后赵雍和汤平各守一关城。
刘通则在左云,其实刘通的压力更大,因为他每日都要面对总兵周文,所以刘通虽然无法接受,但是又能体会到赵雍的心情。
赵雍坐镇最重要的关卡,借助参将的身份,加上兄弟们的支持,才能对抗总兵的命令。
如果汤平要是背后一击,赵雍的确抵挡不住。
“我亲自去问汤平。”
刘通下了决定。
“你”
赵雍原本要反驳,不过又看到刘通坚定的神情,知道拒绝不了。
“如果汤平真的叛变,背叛了将军,那我就亲自除掉他。”刘通毫不客气的说道,“如果他没有叛变,你绝不能轻举妄动。”
随着众人分开,很多事情只能听小道消息。
“就是有些冒险。”
赵雍有些迟疑。
“没事,汤平的本事我清楚,战场上我可能奈何不了他,私下里他逃不出我的手心。”刘通一脸淡然。
刘通原是张经节度使亲卫队长,带队少林武僧,后来又与八十万禁军教头,太极拳陈志兴老人在河西营呆了许久,加上多年来的战火。
一身本事出神入化,赵雍情不自禁的别过脸。
让此人近了身,生死的确在他一念之间,幸亏刘通性格温和,要是脾气暴一点,谁都会害怕他。
不过总镇带出来的人,必然也是看出刘通的优点,才放心的交给他吧。
只要刘通支持自己,许多事情自己就有底气,包括截杀汤平。
“既然如此,那我就等你的口信。”
赵雍不再迟疑。
杀了汤平,动静会闹得很大。
但是豁了出去,把事情闹大了,反而会让朝廷投鼠忌器,不能任由朝廷摆布。
总镇不养寇自重,是他觉悟高。
他们这帮人没有这么高的觉悟,到底要让朝廷看看,逼反了大同西军的下场,看看朝廷敢不敢这么做。
九边这多么军头。
还不是看总镇脾气好才敢欺负么。
两人都没有提张灿。
张灿最初是受到排挤去的京营,在东军衙门更是被人欺负,还是将军救了出来,要论脾气火爆,其实张灿最暴躁,否则总镇也不会把张灿留在关外。
把张灿拉进来,事态只怕真的不受控制了。
两人商讨完,刘通心情沉重。
记忆中深处差点忘记的事,曾经在张经节度使身边看到过的事,如今都回想起来,又是这些争权夺利,想方设法争斗的事。
“刘通性子太过纠结,只怕他不忍心下手。”
赵雍送走了刘通,并没有彻底相信。
“那?”
“还是按照老计划。”
赵雍留了一手。
汤平的行程并没有隐瞒人,从京城回来后先经过大同,他的家在大同,家眷并没有跟着去团山口。
团山口环境恶劣,汤平舍不得小娇妻吃苦。
想起妻儿,汤平心里就加快了脚步。
身边的亲兵们脸上挂着笑容。
头升了参将,他们荣辱与共,谁会不高兴呢。
大同城和以前变化不大。
关外贸易的商道,一条是直接从朔州南下进入山西,一条是经左云走大同南部,通过紫荆关,最快的路线抵达运河南下。
这两条商道都需要经过威远关。
最后一条才是过团山口。
进入团山口后到大同,然后过宣府,目的地是京师。
已经看到家门口。
突然街道拐角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带着斗笠,像个普通的农夫,挡住汤平的去路,汤平奇怪道:“你这汉子当我路做什么。”
话音刚落就觉得不对劲。
一般人怎么敢挡自己的路。
正要防备的时候,那人抬起头,汤平呆住了,下意识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跟我走。”
刘通毫不犹豫的说道。
汤平身边只跟了四个亲兵,虽然都是战场上的精锐,但是刘通并不担心,何况他也带了人手,只不过目前还用不着。
“我倒要看你卖什么关子。”
虽然知道不妥,汤平不疑有他,仍然跟着刘通去了。
来到一处偏僻的巷子,进入了一家院子。
“你几时在这里买了宅子?”
“我托人租的。”
刘通听到汤平的语气,心里已经有了七分底,脸上不禁挂起笑容。
“啪。”
等听完刘通的话,汤平气的桌子一拍,站起来喝骂道:“好你个赵雍,竟然敢打我的主意。”
“这不是误会嘛。”
刘通连忙赔不是。
汤平不光自己回来了,还带回来了将军的书信。
将军在书信里说了,将军支持的是商业,不是支持商人,军队要守护的是规矩,而不是违背规矩的任何人,包括商人。
有了将军的指导,接下来该怎么做,大家心里就有数了。
最怕的是未知。
现在有了方向,大家也不需要互相猜忌。
“此事没完。”
汤平心有余悸,如果不是刘通的原因,汤平很肯定,赵雍一定敢对自己下手。
他不相信自己,自己还不相信他呢。
只不过这回自己的确要底气不足一些,谁让自己贪图美色,娶了大户人家的的孙女呢。
“的确不能这么算了。”
刘通没有了顾虑,看着将军的书信,心生一计。
京城。
贾府派了府里两名有经验的稳婆来到王信的家里,有了这两名有经验的稳婆,王信虽然还是放不下,但也好受了不少。
如今可不比后世。
男人的命不值钱,女人的命也不值钱。
男的要去服徭役,很可能一去回不来了,女人要生孩子,同样一尸两命的不少。
到了自己头上,王信也淡定不起来。
“这些花篮子,晴雯帮忙送去贾府。”王信不忘记吩咐。
晴雯正忙着收拾小孩子的物件。
平儿没多久要生了,这些东西都是晴雯在看着,生怕少了一样,听到王信的话后,不开心的说道:“这个时候了,爷的心思还在外头吗。”
这句话没理,但是晴雯的意思,王信能理解。
“你不懂。”
里间,平儿大着肚子,艰难的笑道,向晴雯说道:“信爷是好意。”
“好了,我知道了。”
晴雯不再多言。
王信进去里间,问道:“怎么样,好受些了吗?”
平儿满脸痛苦,却又带着笑容,**着自己的大肚子,温柔道:“还是老样子,就喜欢折磨人,真是个小魔王一样的。”
“看他出来我怎么教训他。”
王信上前扶住平儿。
“噗嗤。”
平儿被王信逗笑了,心情好了一些,突然又迟疑起来。
“又不乖了?”
“万一不是儿子怎么办?”
“不是就不是呗,我们再生。”
王信笑道。
没有说一些无用之言,说有效果的话。
其实。
不是儿子更好。
王信知道贾府为何最近很上心平儿的事,许多人都在关注。
如果是个女儿的话,很多麻烦就不会有了。
只是对探春还是有些愧疚。
无论之前送宝剑,还是今日送花篮,都对这个小女孩太过功利了些许,前者是为了告诉朝廷,他王信是有牵挂的人,后者是为了打消贾府的顾虑。
自己这么大的人,还利用一个小女孩。
王信的确认为自己做的不太对。
平儿是个精明人,听出了王信话语里的犹豫,一时间眉头微蹙,既想要个儿子,又希望是个女儿,最后叹了一声,无论是儿是女,能平平安安长大就满意了。
自己并无他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