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半山别墅区。
刘福的豪宅里。
“哐当!”
一只价值不菲的前清官窑花瓶被刘福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他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岂有此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他指着面前那个战战兢兢、前来报信的心腹,破口大骂,“你再说一遍!雷洛那个扑街,都干了些什么!”
那名心腹吓得浑身一哆嗦,结结巴巴地又重复了一遍。
“福……福哥,消息……千真万确。”
“雷洛……雷洛他带着九龙的差佬,还有陈山的烂仔,至少七八百人,杀到了港岛。”
“他们……他们兵分三路,把我们联公乐的十几个堂口,一夜之间,全都给扫了!”
“金碧辉煌夜总会,被他们砸成了稀巴烂!聚宝盆赌场,被……被一把火,烧成了白地!”
“驹……驹哥他……他也被雷洛,给抓走了!”
“**!**!”
刘福气得眼前阵阵发黑。
他做梦都没想到,雷洛的报复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狠!
这已经不是报复了!这是在宣战!
这是在赤裸裸地打他刘福的脸!
他经营了十几年的联公乐,他最看重的亲侄子,一夜之间就这么被雷洛和陈山连根拔起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前几天还在夸夸其谈,说要如何把雷洛和陈山玩弄于股掌之间。
可现在呢?
人家直接把战火烧到了他的家门口!
把他这个所谓的港岛总华探长当成了一个透明的屁!
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去!
“备车!”
刘福怒吼道,眼中布满了血丝,“我要去见菲利普斯!我要他给我一个交代!”
他就不信了!
雷洛这么大规模地越界执法,还勾结黑社会,在港岛烧杀抢掠!
这种动摇港府统治根基的事情,菲利普斯那个老狐狸还能坐得住?
他要让菲利普斯立刻下令逮捕雷洛!
不!他要让菲利普斯出动军队,把雷洛和陈山那帮人全部就地正法!
带着满腔的怒火和最后的希望,刘福像一头发疯的公牛再次冲进了港岛总区警司菲利普斯的办公室。
“警司先生!出大事了!”
刘福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嘶吼道。
菲利普斯正悠闲地用一把银色的小刀切着他心爱的雪茄。
他抬起眼皮,看了刘福一眼,慢条斯理地问道:“刘,什么事让你这么失态?”
“是雷洛!是雷洛那个**!”
刘福气喘吁吁地把雷洛和陈山血洗联公乐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警司先生!这不是简单的扫黑!这是叛乱!是兵变!”
“他雷洛公然带着几百个警察,勾结几百个黑社会,跨区作战!视港府法纪于无物!”
“您要是再不管,他明天就敢带着人来把我们这个总区警署都给占了!”
刘福说得口干舌燥,他死死地盯着菲利普斯,期待着看到对方像他一样暴跳如雷。
然而,他再一次失望了。
菲利普斯听完,脸上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反而还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他好整以暇地点燃雪茄,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
“刘,冷静一点。”
菲利普斯的声音平静得让刘福感到一阵刺骨的心寒。
“冷静?警司先生,都火烧到我们家门口了,您让我怎么冷静?”
刘福几乎是咆哮了出来。
“火烧家门?”菲利普斯笑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刚刚送来的文件,扔到了刘福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刘福疑惑地拿起文件。
文件的标题写着:《关于侦破“九龙特大有组织犯罪集团”的紧急行动报告》。
报告的署名人是九龙总区总探长雷洛。
报告里详细地叙述了九龙警方如何发现油麻地地下赌场,如何通过审讯挖出了其背后由港岛社团“联公乐”操控的庞大犯罪网络。
报告指出,该犯罪集团长期在港九两地从事非法赌博、暴力收数、贩卖人口等严重犯罪活动,严重威胁了香港的社会治安和金融稳定。
为了彻底铲除这颗毒瘤,九龙总区警署在“九龙社区发展委员会”的大力协助下,果断采取行动,连夜出击,一举捣毁了该犯罪集团在港岛的多个窝点。
成功抓获了集团首脑刘荣驹以及骨干成员数百人,缴获了大量赌资、**和武器。
整个报告写得义正言辞,有理有据,程序上挑不出任何毛病。
把一场黑社会之间的火并和赤裸裸的越界报复,硬生生地包装成了一场警民合作、打击犯罪的英勇壮举。
刘福看得手脚冰凉。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在看两个顶级的流氓合伙表演。
他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指控,在这份“天衣无缝”的报告面前,都显得那么可笑和苍白。
“看到了吗?刘。”
菲利普斯吐出一口烟雾,“雷洛探长是在帮你清理你地盘上的**。”
“他工作如此积极,如此高效。我们应该给他颁发一枚奖章,不是吗?”
“你……”
刘福指着菲利普斯,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菲利普斯这个老狐狸,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也默许了雷洛的行动。
他就是要看!看他刘福和雷洛、陈山这两头新养的狼狗互相撕咬!
他们咬得越狠,斗得越凶,他这个主人就坐得越安稳!
“刘,回去吧。”
菲利普斯站起身,走到刘福面前,拍了拍他那因为愤怒而僵硬的肩膀。
“你的侄子犯了法,就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这是我们大英帝国最重视的法治精神。”
“至于联公乐,一个黑社会而已。没了就没了。香港最不缺的就是黑社会。”
“你要做的是管好你自己的港岛和新界。不要再让这种需要九龙的同事过来帮你打扫卫生的事情发生了。”
菲利普斯的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插在刘福的心上。
羞辱!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刘福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他死死地盯着菲利普斯那张挂着虚伪笑容的脸。
“我……明白了。”
刘福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他躬着身子,退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