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厌眼睛发酸，“嗯”了一声。
但他没有第一时间喝，而是接过那碗姜汤，低着头，看了很久。
“怎么了？”黎昭月问，莫名紧张，以为是自己哪里没做对。
“姐姐，是你自己煮的吗？”
黎昭月看沈厌那快哭了的样子，沉默了，问系统，【你给我发的步骤不对？】
系统冷笑：【你人不对，步骤都不可能不对。】
黎昭月：【……】
“是我自己做的，如果是哪里有问题，你可以告诉我，不用强求自己喝下去，我待会给你重新点个专业的外卖。”
黎昭月是这样解释的。
她的声音平静，但与之相反的是内心的慌乱。
黎昭月从小被人追捧，从来没为别人做过什么。
在学校也是，都是被人捧着送给她东西，只有她要不要，没有她主动准备的情况。
但没想到，第一次尝试……就失败了。
现在时间很晚了，不知道有没有卖姜汤的。
黎昭月微微皱眉，有些苦恼。
打开手机，正准备搜一下附近有没有健康卫生的店。
忽然。
“不要外卖。”声音沙哑。
沈厌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少年的眼眶微微泛红，他笑着说，“姐姐做的没问题，我只是太感动了。”
“这是姐姐第一次给我煮东西喝，我很喜欢。”
喜欢到让沈厌能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切身实际的感觉到，姐姐对他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不值一提。
他是被姐姐关心的。
沈厌把那碗姜汤喝完了。
一滴没剩。
要不是黎昭月制止，他甚至能把里面的那两片姜片也给吃下去。
碗被放在床头柜一边。
“姐姐不回去睡觉吗？”沈厌抬眸问。
空气沉默了会。
黎昭月：“……我有事情对你说。”
“姐姐想说什么事？”沈厌垂着睫毛，放在被子里的手微微收紧。
这是黎昭月第一次认真观察沈厌。
尽管他假装镇定，但下唇微微抿紧，这是沈厌撒谎的小动作。
假装没看见晚上看见她和周时琛吃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是在害怕吗？
就像家里的主人养了小狗。
只有第一只的时候，小狗会黏上来，每天都会跑过来要主人抱，撒娇打滚卖可怜，求主人疼爱。
但有了第二只时，第一只小狗敏锐发现那是只比自己要名贵得多，更漂亮的品种，也更得主人喜爱的小狗之后。
就会收起自己的小脾气，不敢靠近。
每天躲在角落瑟缩，睁着圆圆的黑眼珠，委屈又难受，能眼睁睁的望着主人逗那只小狗玩。
不敢逾越，只盼着某一天主人能想起自己……
沈厌就像那只小狗。
哪怕黎昭月根本没养其他的小狗，这一切都是他杜撰出来的……
但黎昭月能看得出来。
沈厌变得敏感，小心翼翼，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你今晚在餐厅看到我和周时琛了。”黎昭月用的是肯定句。
她想开诚布公跟沈厌谈一谈。
沈厌看着姐姐，怕姐姐不要他，下意识的想摇头，但动作还没开始，头就被一双手稳稳扶着。
沈厌对上姐姐的双眸，看到姐姐的脸色冷了几分。
好像在生气。
“别否认，我看到了。”
半晌。
空气中传来一道少年“嗯”的一声。
沈厌不想惹姐姐生气。
“是看到了，不过姐姐放心，我没有误会，我相信姐姐，姐姐做事肯定都有自己的考量的，我懂事，不会像以前一样胡闹。”
他低垂着头解释。
空气再次陷入沉寂。
“……沈厌。”
黎昭月放下手，垂眸，“我希望你对我能够诚实，至少让我清楚你是怎么想的，不要隐瞒，可以吗？”
“如果有什么地方让你感到不舒服了，那就说出来，说出来我才会知道。”
“而不是一昧的隐藏，放任问题一步步扩大，到最后情绪崩溃，造成挽救不了的结果。”
黎昭月说完这番话，沈厌仍然低着头。
过了大概几秒，沈厌才哑着嗓子问：“……那姐姐会答应吗？”
黎昭月耐心问：“答应什么？”
沈厌抬头，下唇被咬得泛白。
“姐姐说让我告诉姐姐我的真实想法，那如果我说出来了，让我不舒服的地方，姐姐会改吗？”
“还是说，姐姐让我说完后，会依旧不理不睬，保持原来的样子，那这样的话，我说了又有什么用，无非是徒惹姐姐厌烦而已。”
说到这，沈厌盯着黎昭月看，不等她回答，又勾了勾唇，垂下眸子，自顾自说。
“姐姐，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说出来的。”
“我想跟姐姐在一起，这就够了，至于其他的，我自己能够调节，不需要姐姐安慰我。”
“姐姐只要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未来又怎么样，只要姐姐不抛弃我，不会不要我，我都愿意一直待在姐姐身边。”
黎昭月微微皱眉。
沈厌面上没有显露。
但实际上，说完这些话他早已精疲力竭了，像是用刀子一刀一刀把心给剜下来。
他不想再说了。
或许是知道结果，所以从未有过期待。
黎昭月则沉默了很久。
看到沈厌靠着床，闭着眼睛，说完那番话，脸色都惨白，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
继而睁开，苍白无力。
看着黎昭月，勉强笑了笑。
“姐姐还不走吗……就这样吧，姐姐，我累了，想休息，你也早点睡吧。“
黎昭月没走。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沈厌内心的不安从何而来。
她看着沈厌，轻轻说，“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