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心不安
青柯早起便匆匆去了国隐寺,见到楚羽完好无损站在厢房的门口,才松了口气。
“阿蛮,怎么了?”
青柯摇摇头,道:“你怎么整日待在这国隐寺?”
楚羽道:“去年官家拨了钱财,大兴佛教,让礼部的人来监制。尚书派我来。这活计倒不错,清心寡欲,不必跟朝中人打交道。”
青柯点点头,站在一旁看着他指示那些和尚做事。发觉他身上衣袍处多了些破洞,倒像是石钉所刮的。
他若只是监制佛庙,何须用到石钉?只有设地理机关才要用,而楚家就是极擅地理机关的。
青柯不知为何就是心慌的厉害。不知觉问道:“阿楚,你可有什么事瞒着我?”
楚羽愣了片刻,摇摇头,道:“为何这么问?”
青柯摇摇头。她站在树下看着他,莫名觉得他脸色有些苍白。她问道:“那五石散你没有在吃了吧?”
楚羽垂下眉眼,张了张口,却听外头一声:“长公主来了。”
楚羽脸色一变,将青柯推进近前的禅房。
赵漪进来院中,这几日国隐寺修缮,四处都是尘土,她面露嫌弃,伸手在鼻尖扇了扇,道:“我说要将你调去吏部,那里的活计轻松。你不愿意,倒愿意来这鬼地方忙活。”
青柯听见楚羽道:“能入礼部已是公主恩赐,若几番调度,只怕旁人要说臣仗着公主便徇私枉法。”
赵漪清脆笑了几声,道:“我管旁人说什么。只不要你累着便是。”
瞧楚羽脸色僵硬,她才道:“罢,罢,你爱在这待着就在这待着罢。”
楚羽道声多谢,赵漪却屏了众人,两眼直看着他,声音柔媚:“只是你整日待着这儿,见面的时日也少了,我想的辛苦。”
楚羽攥了手袖,低着头道:“微臣今夜正好回邺城跟尚书述职,会来公主府上一趟。”
那赵漪这才满意,跟着坐了一会儿,又嫌这处尘土太大,大太阳直照热的厉害,便起身离了。走时送上一个香吻,柔声道:“那我便在府上等着了。”
言罢,领着一群婢子出了厢房。
楚羽将那禅房的门打开,面色苍白,他本不想让青柯看见这一幕的。
可青柯瞧得清楚,只觉有些可悲,她跟楚羽是没什么不同的。都是这大魏贵胄的玩物而已。
想到谢衡臣,青柯问道:“那件事查的怎么样。”
“去金陵的人只传了信来说,谢氏确实出于民坊间的一处平民之家,那家人早死,后来他十几岁便自立门户,跟在金陵儿郎参军,就是在这参军途中救了历帝。”
“而那庄家的庄老先生,回了金陵没多久便老死。留下个疯傻的庄石,被恶仆从欺负,烧了别院。这期间,谢氏都在军中,瞧着倒没什么渊源。只是后来当了监狱处主令,随历帝金陵时给庄家翻案,惩处了恶仆。”
他藏着这么深,难怪历帝并未起疑。青柯道:“清平之乱时,坤宁宫里都有谁在?就没一个人躲过了大火吗?”
楚羽道:“我问过宫里人也查过礼部账单。说是庄皇后信佛,那日叫圆和方丈来了坤宁宫诵经。不过那方丈早在大火前就已离了宫殿。”
“圆和方丈?”
楚羽解释道:“是现国隐寺忌空方丈的师傅。早些年的主持。”
青柯有些激动,道:“现在人呢?”
楚羽似没想到她这么激动,道:“十年前便圆寂了。”
这线索啪的断裂,青柯如鲠在喉,瞧天色已晚,嘱了楚羽再细细查探便要离国隐寺。走时还道:“你若再吃那五石散。别怪我再不理你了。”
她想不出旁的威胁人的法子,只好拿幼时那套说辞。
楚羽笑了,应了声是,看着她离了国隐寺,转过头继续安插地理机关。
***
青柯回到明月泮,路过书房时,只听里头传来一阵王炜的笑声。
“这赵乾果真偷了长孙宏的兵符。现下领着军队没了踪影,长孙宏急急往京中赶呢。”
“那便看谁腿脚更快了。”
“还是谢兄厉害。既离心了长孙宏,又将这赵乾给一网打尽。”
青柯听出猫腻,要侧耳靠在门前,哪里想到门这就打开了。
只好赔了笑道:“王大人。”
他身后的谢衡臣看到青柯时面无表情,王炜瞧二人的脸色,识趣道:“我不便打扰,就先走了。”
人走了,青柯她一个人搁在门口也没不知说什么。瞧着谢衡臣也没同她说话的意思,也就径直回了房。书房内的人脸色更为冷凛,后来几日没回府。
二人这互不说话的架势直持续了一月,没多久就传了消息,说是夫人惹恼了公爷,公爷在外头纳了外室,也不大爱回府了。
这风言风语在国公府传,青柯倒不大在意,曹婆子愁眉苦脸的,见劝不动也不再劝了。
这日青柯跟贺红娘外出逛街,陈家铺子上新好些布料。
青柯瞧着喜欢,她现在绣功可以,能做几件衣裳,便要来几匹带回去。
回府时,正碰上元安,元安瞧她大包小包的,问道:“夫人准备做衣裳啊?”他瞧那些衣裳颜色多是男子样式的。
青柯点点头,问道:“你怎么在这?”
“公爷带着禁军巡城呢。夫人要不等等,公爷一会儿便来了。”
青柯想他那张冷脸,她也不耐看人脸色,道声不必便跟着贺红娘上了马车。
贺红娘没利用这香娥跟国公府攀上亲,却也不恼,只当交了青柯这朋友,这国公夫人的名号也用的上,故而待她还同从前般热络。
这时递了个册子给青柯,道:“我当妹妹是闺中密友了。这种物件你私下瞧瞧也好,于**有助,说是多用那里头的样式,能早点揣上孩儿呢。”
青柯见那册子是话本子的样子,谁想打开是全是春图。
她面色僵硬,道:“多些贺夫人,不必了。我用不大用的着。”
贺红娘当她害羞呢,硬是往她怀里塞。
青柯无奈带了回去搁置在匣子里。
那边谢衡臣正巡城到陈家铺子门前,元安道:“娘子适才在这买了好几匹布料。全是黑蓝的,怕要给公爷制衣裳哩。”
谢衡臣脸色未变,从前那荷包就虚晃一枪,这下是七分不信的,可偏偏还有那三分留存在心里。直至后半月,他回府时看到崭新衣裳摆在书房前的木架下,这颗心才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