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加速度
泰思一号卫星轨道，泰思星系。
巴克塞尔星区。
尽管雷恩他们已经满怀期待地等了好几个小时，但共和国舰队的到来还是让人猝不及防。
为了节省能源，舰桥上大部分船员都去休眠了——
雷恩可不敢冒险轮换一批新的，就是他自己也在打盹。
突然。
“克罗瑙辐射峰值！”
泰勒发出警报。
这两个字像一拳打在他们所有人的心头。
十几台机器人从休眠状态中苏醒，伺服装置发出飓风般的呼呼声，重新启动的驱动器发出哔哔声，接着是重新校准四肢时的叮当声。
控制台嗡嗡作响，显示屏重新亮起，指挥椅周围的全息中继器纷纷弹出。
雷恩逐一检查。
左边是舵和引擎读数，右边是武器状况。
正前方的开阔空间现在布满了全息战术显示屏——
一个闪烁的大红色气泡，根据克罗瑙辐射数据显示敌人的大致位置。
“系统检查！”雷恩喊道。
随着船上每个岗位，无论是有人值守还是自动运行的，都确认一切正常，绿色指示灯如瀑布般在他的读数上闪烁，感官信息瞬间过载。
小塔把手放在他的椅背上，“再次检查规划好的航线，从 050到 065扫描所有探测器。只要我们看不到他们，他们就看不到我们。”
雷恩按了下通讯器，“‘抵抗号’，‘声望号’，报告情况！”
“所有系统正常，长官！”机器人指挥官 3 - 1报告，“我们迫不及待要大杀四方了！”
“冷静点，3 - 1，”“声望号”的 OOM机器人齐尼思平静地说，“再检查一下你的航线规划，你离泰思二号卫星最近，所以别撞上去，舰长，我们都准备好了。”
“我们离卫星近是因为上次碎片整理后的演习我们得分最高，记得吧？” 3 - 1反驳道，“我的船员是我们当中最棒的！你就是嫉妒，齐尼思。”
“你的冷却电缆是不是堵了，3 - 1？”齐尼思嘲讽道，“你知道第一次绕飞之后我们的位置会互换吧？还是说这对你的逻辑模块来说太难理解了？”
“你——”
“你们俩都闭嘴！”雷恩厉声喝道，“齐尼思说得对，再次检查你们的导航数据，然后再检查一遍！这次行动容错率极低，容不得半点马虎！”
“遵命，遵命。” 3 - 1立刻严肃起来。
“遵命，遵命。”齐尼思回应道，“长官，我已经派出一架秃鹫机器人战机去实时汇报敌人的编队和航线。”
随着更多数据输入系统，闪烁的红色气泡突然缩小，然后分裂成几个小箭头。
接着，一条虚线以直线射向行星，敌人特遣部队旁边出现一个小数字。
加速度。
一千标准重力加速度，并且还在迅速攀升。
“两艘巡洋舰，正在查询登记信息，‘宁静号’和‘瓜拉拉号’，”泰勒看着数据流，“还有两艘‘欢呼者级’突击舰，是整个第 41军团。”
“很好，齐尼思，把那架战机藏好，”雷恩哼了一声，“所有船只，同步数据。我要全面共享信息。我们要一起进行弹弓机动，泰勒，显示敌人的盲区。”
一个阴影锥形区域从泰思一号卫星延伸出来，完全笼罩了“击退号”中队的标记。
这是共和国扫描仪无法探测到的空间区域。
随着敌人标记向行星疾驰，锥形区域的角度也随之调整。
“保持左舷梯队阵型，”雷恩说，“‘抵抗号’，你带头。我舰和‘声望号’跟在你后面，我们跟着并保持在这个锥形区域内，直到敌人到达行星外基地，然后全力出击。”
“遵命，遵命。”
“遵命，遵命。”
三条虚线叠加在显示屏上向前延伸，绕过泰思二号卫星和泰思一号卫星。
上面有图钉和标签标注着相关细节，如速度节点和完成机动所需的燃烧时间。
这是他们预计的飞行计划，如果一切按计划进行的话。
雷恩盯着不断变化的锥形区域，直到他们的航线标记快要离开它的后缘。
就在他们前方偏右的位置，“抵抗号”的推进器闪烁起来，接着绽放出蓝白色的璀璨光芒，仿佛七个微型中子星从深渊中诞生。
一条实线从“抵抗号”的标记射出，绕着泰思二号卫星弯曲，但与预计计划并不完全对齐。
这是该船当前的航线。
“击退号”启动，第二条航线出现。
“开始初始加速。”小塔嗡嗡说道。
……
“我们的任务很简单，”卢米娜拉大师简短地介绍，“救出小赫特人，把他送回他父亲身边，然后与克诺比将军的舰队会合，解放克里斯托夫西斯。”
“一天就能搞定，长官，”克隆人指挥官格里几乎是开玩笑地说，“我们很快就能进出自如。”
炮艇摇晃着，在茂密的丛林上方低空掠过，芭丽丝几乎能感觉到最高的树枝扫过她下方的起落架。
在这艘 LAAT炮艇后面，十几艘炮艇在身后撕开翠绿的树冠，以完美的纵列飞行，以降低被发现的几率。
炮艇突然转向，把她猛地压在舱壁上，整列炮艇呈对角线飞行，以摆脱任何潜在的敌人瞄准系统。
什么样的人质救援行动需要一整个精英营的兵力？
芭丽丝不禁疑惑。
不只是一个营。
三个营。
另外两队炮艇从不同方向赶来。
这让她感到不安，但她又怎敢质疑师父的决策呢？
芭丽丝透过晃动的克隆人士兵盔甲，瞥了一眼卢米娜拉大师，看着她紫黑色的嘴唇和下巴上那串相互连接的菱形纹身。
她手指关节上也有更多纹身。
在米瑞阿兰文化中，每一个纹身都代表着一项重大成就。
在货舱的黑暗中，这位绝地大师深蓝色的眼睛似乎在发光。
总有一天，芭丽丝想，我也会有和她一样多的纹身。
“你在想什么有趣的事吗，芭丽丝？”卢米娜拉大师对她露出心领神会的微笑。
“只是在想，一次简单的人质解救行动是否需要这么多兵力，师父。”芭丽丝把惊讶深深地压在心底。
“简单？”卢米娜拉大师嘴角微微一翘，“我们当然都希望如此，不是吗？飞行员，有什么发现吗？”
“远程探测到高原上有重型防御工事，长官，”对讲机里传来声音，“我们正在低空飞行以避开雷达，但他们肯定料到我们会来，如果是固定炮台，它们的俯角不足以瞄准我们，但如果他们有蜘蛛机器人……”
芭丽丝又往舱门外看去，惊叹于这片无尽的翠绿海洋。
她把脸颊贴在舱门上，透过缝隙向外张望，看到高原的黑色轮廓从浓雾中显现出来。
飞行员回复道：“现在关闭防爆舱门。”
“好。”
卢米娜拉大师用力向小队点点头。
“戴上头盔。”
指挥官格里说着，把头盔卡好。
阳光被红色灯光取代，船员舱内暗了下来，小队成员纷纷照做。
像往常一样，部署前开始检查装备；**的电量、腰带上的弹药和攀登装备、喷气背包的校准，以及通讯线路的循环测试。
芭丽丝有时会好奇，在他们复杂头盔的数据世界里是什么样子。
格里低下头，可能在向其他排传达最后一刻的命令。
芭丽丝下意识地拍了拍腰带上的光剑，尽管她能感觉到那熟悉的重量。
远处传来爆炸声，炮艇突然转向采取规避动作。
她急忙伸手抓住上方的把手，以免摔倒，但突然的剧烈震动还是把她甩了出去。
一名士兵扶住了她，在这狭小的舱内想不碰到都难。
然后轻轻地把她扶起来。
“您没事吧，长官？”
“没事，”芭丽丝喘了口气，“谢谢。”
这名士兵抬头看向天花板，“肯定是中了一炮，舱门起作用了。”
“正在上升，”对讲机嗡嗡作响，“准备在十秒后跳伞……”
当 LAAT炮艇几乎垂直爬升时，芭丽丝的膝盖都快支撑不住了，它尽可能紧贴着悬崖面飞行，以躲避炮火。
又一声爆炸冲击着装甲板，这次离得更近了。
接着——
金属的嘎吱声，以及被撞到岩壁上的士兵们的惨叫声。
如果其他士兵被战友可怕的死亡声所触动，他们也没有表现出来。
他们被训练得不会表露情绪。
小队在舱门旁列队。
芭丽丝抽出光剑，感受着它在手中的重量。
“……三，二，一——冲，冲，冲！”
舱门猛地打开，阳光涌进舱内。
天空中充满了激光的尖啸声。
她数了数，有将近三十多艘 LAAT炮艇在悬崖顶的堡垒周围盘旋，还有数百名克隆人士兵跳出炮艇，启动喷气背包，像蜂群一样涌向高原。
质量驱动**穿过高射炮火产生的烟雾，将大批机器人化为灰烬，与此同时，球形炮塔用明亮的绿色激光横扫工事，把墙壁轰成碎砖，把炮台熔成废渣。
机器人。
芭丽丝知道只要有足够的信用点又没什么头脑的人都能买到战斗机器人，但她感觉这是杜库伯爵和他的联盟搞的鬼。
一艘空炮艇对城堡左翼进行扫射，激光把古老的石板从地面上掀起。
一个蜘蛛机器人用它红色的球形眼睛追踪着炮艇——
在那一刻，芭丽丝无比希望自己也有一顶士兵头盔，好去警告他们。一道红光闪过，炮艇的左反重力推进翼解体，使其螺旋着坠入下方的迷雾中。
然而，尽管一片混乱，火力却有纪律和章法。
炮艇用强大的火力彻底压制了庭院和防御工事，但主建筑却完好无损。
指挥官格里喊了些什么，她没听清，然后跳了下去，他的喷气背包启动，把他射向着陆点。
小队成员两两一组，跟在他后面。
下方，第一批士兵已经在阳台、窗户，任何他们能找到的入口。
周围集结，强行攻入。
机器人完全被压制住了，面对的似乎是三比一的兵力劣势，而且敌人完全掌握了制空权。
卢米娜拉大师是对的。
她总是对的。
如果他们没带一整个团来参战，这会困难得多。
卢米娜拉大师点燃光剑，挡开一道能量激光束，然后跳了下去。
芭丽丝深吸一口气，跟在她后面。
……
“停止加速，”泰勒轻敲控制台，“准备进行轨道绕飞。”
泰思二号卫星在他们前方越来越大，几乎填满了整个观景窗。
这颗卫星非常大，堪比一颗小行星，而且有自己的大气层。
雷恩能看到浓密、盘旋的云层遮住了表面，其间点缀着明亮的闪电。
浩瀚的太空完全无法让人感受到速度，只有偶尔瞥见的航线读数告诉他这次机动有多疯狂。
他的脖子奇怪地僵硬着，好像只能直直地往前看。
一个闪烁的指示灯告诉他飞船的姿态控制陀螺仪正在加速运转。
“向右偏航 033度，”泰勒继续汇报，“将惯性补偿提高百分之三。”
“击退号”绕轴转动，让驾驶舱得以清楚看到“抵抗号”和泰思二号卫星，随后两者都离开了观景窗的左边缘。
下次他们再看到这颗卫星，大概三十秒后，它将是他们唯一能看到的东西。
舰桥感觉格外安静。
雷恩是说，它一直都很安静，他也喜欢这样。
但这次气氛不一样。
几乎就像这些机器人很紧张，比正面冲向敌人战列线时还要紧张。
“有多少误差点，小塔？”雷恩轻声问道。
这个机器人低头看着他，“太多了，他们的速度太快，这颗卫星的引力井太弱，无法显著增强他们的速度，相反，他们将利用引力井来辅助调整航线，然后在这段距离再次加速，问题是他们不知道泰思二号卫星的确切密度。”
什么？
“什么？”雷恩脱口而出，“那我们怎么执行这次行动？”
他努力从记忆深处挖出引力公式，回想大学时光。
他绝对确定，要计算任何引力相关的数据，都需要知道物体的质量，也就是密度乘以体积。
“靠猜测，”小塔承认，“而且误差范围很大，不过他们会安全失败，长官。问题是他们的护卫舰都没有行星扫描仪，现有的扫描仪又太弱，无法穿透卫星的地壳来观测其构成。”
“那泰思一号卫星呢？”
“误差范围小一些，他们不仅离泰思一号卫星更近，而且这颗卫星大气层可以忽略不计，体积也小得多。他们的扫描仪能穿透得更深，对它的构成做出了一个可以接受的预测。”
所以第一步是最不确定的。
完美。
雷恩也不知道还能指望什么。
他专注地盯着战术显示屏，仿佛在心里祈祷航线能弯曲到预计的路径上。
此刻，航线朝着近月点弯曲，然后沿着切线飞向太空。
他几乎能听到泰思二号卫星呼啸的风声，它逐渐爬回透明的观景窗，在他们面前展示着风暴肆虐的表面。
他在视野边缘看到了“抵抗号”，它离卫星如此之近，船头仿佛都要铲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