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在战争中斩杀了太多扭曲的存在,那些东西的灵魂镌刻着源自‘奇诡之力’的污秽,就像附骨之疽,无法彻底清除。
亥德拉格惋惜道,“当这些灵魂被收入灵魂之书时,污染也悄悄蔓延到了灵魂之海。等他发现时,为时已晚。”
“后来呢?”叶子安问道,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亥德拉格的回答证实了他的猜测。
“他为了阻止污染扩散,用自己的主灵魂作为‘净化之火’,点燃了被污染的部分。”
“那是一场惊天动地的献祭,整个灵魂之海都在燃烧,最终把他自己也烧成了灰烬。但他终究减缓了污染的蔓延,给后来者留下了一线生机。”
叶子安久久地沉默着。短短几句话,却仿佛在他眼前展开了一幅跨越时空的宏大画卷。
那个未曾谋面的前任,究竟是怎样的存在?能做出如此决绝的选择,需要多大的勇气和牺牲精神?
自己能做到这一步吗?
他扪心自问,却得不到答案。
面对那样的绝望,或许他早就崩溃了,根本没有点燃自己的勇气。
“所以,我要做的就是当一个‘筛子’?”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心情,“只收干净的灵魂,碾碎那些被污染的,不让它们进入灵魂之海?”
“没错。”亥德拉格赞许道,“你如果想要真正得到灵魂之书的认可,唯一的办法就是有选择地保留那些干净的灵魂,然后净化掉被污染的,让这部分灵魂回归本源,重新进入灵魂之海,完成轮回。”
叶子安心想,如果把灵魂之海比作一个人的身体,干净的灵魂就是健康的细胞,被污染的就是癌细胞。
他要做的,就是不断清除病灶,让这片海洋重新恢复清澈。
而他净化的灵魂越强大,得到的反馈就越多,灵魂之书的力量也会真正为他所用,而不是反过来吞噬他。
“我大概清楚了。这就是八阶的进阶条件?”
“是进阶的条件之一。”亥德拉格说,“当你净化那些污秽时,灵魂之海会给予你馈赠,让你壮大自身。但在此之前,你必须先学会控制灵魂之书,而不是被它控制。”
叶子安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这是一种平衡,善念的灵魂用作傀儡,恶念的化作养分,这才是互惠互利的模式。”他是古希腊传说中的那只牙签鸟,啄食尼罗鳄齿间的腐肉。
他终于理清了思路,可新的问题又冒了出来:“那分裂灵魂和净化的具体方法呢?”
“方法我可以教你。”亥德拉格道,“这些本是你前任留下的传承,他大概早已预知到了自己的结局,特意留下了后路。只是他估计也没想到,我最终也步了他的后尘,变成了这副只能依附于指骨的模样。”
“而你却捡到了我的指骨,呵呵。”亥德拉格的声音里突然多了一丝玩味,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我猜,这是命运女神留下的后手,那狡猾女人终归没有完全死透。”
“命运女神?”这个词叶子安在一些神话典籍或小黄书里见过,那些记载大多荒诞不经,说她是编织命运之线的神明,能看透过去与未来。
“好了,如果她还活着,将来你一定能见到。”亥德拉格没有过多解释,声音变得戏谑起来,“分裂灵魂的过程会很痛,非常痛。那是意识层面的撕裂,比凌迟更甚,比灵魂被吞噬更难熬。你准备好了吗?”
叶子安挺直脊背,潇洒一笑。
作为经历过生死考验的猎人,他什么样的痛苦没承受过?被邪灵抓伤的灼烧,被念力碾压的骨骼碎裂,被时间领域拉扯的意识撕裂,所有这些,他从未皱过一下眉头。
“痛?那点痛算什么。”他浑不在意,“小儿科啦。来吧,我准备好了。”
亥德拉格没有再说话。
下一秒,叶子安感觉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指骨上面的血色纹路化作无数根细小的触须,猛地扎入了他的掌心!
不是肉体被刺穿的痛,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灼烧,像有一根烧红的铁丝,顺着他的手臂经脉一路向上,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脑海!
“呃啊——!”
叶子安的灵魂像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他眼前瞬间一片血红,耳边响起无数尖锐的嘶鸣,每一寸神经都在尖叫。
这根本不是疼痛,而是纯粹的毁灭!
视线开始扭曲,沙发、茶几、窗外的灯火都变成了流动的色块。意识里亥德拉格的声音变得遥远而模糊。
“坚持住……这是必经之路……”
必经之路你个大头鬼!
叶子安在心里疯狂咒骂,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这哪里是痛?这是把人从里到外拆成零件再重新组装的酷刑!是让你清醒地感受自己被一点点撕碎的凌迟!
他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渗出鲜红的血迹。
灵魂的割裂还在继续,一半被死死钉在身体里,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另一半则被强行拽向意识深处那本幽蓝的典籍。每一寸移动,都伴随着意识的尖叫和视野的崩塌。
叶子安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甚至能“看”到被撕裂的灵魂碎片里,混杂着小镇灾难时的灰色、红别墅的黑色潮水,还有那些被收容灵魂的扭曲面孔——
它们在碎片中狞笑、哭泣、嘶吼,仿佛在庆祝他的崩溃。
“不……”他想求饶,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破了洞的风箱。
原来亥德拉格说的“很痛”,根本不是夸张。
这是一种能让最硬汉崩溃的折磨,是对意志和肉体的双重摧残,是要彻底摧毁一个人精神防线的酷刑。
灯光在他眼中忽明忽灭,最终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但那撕裂的痛苦却没有消失,反而因为视觉的剥夺而变得更加清晰,像无数根钢针,扎进每一个感知细胞,连骨髓都在颤抖。
叶子安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徘徊,他甚至产生了放弃的念头——
就这样吧,与其承受这种痛苦,不如彻底消散,至少能得到解脱。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的银光从他灵魂深处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