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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感觉到那男子背着她走了整整一夜,在她迷迷糊糊转醒时,却又感觉到他离开了,好像往自己手里塞了什么,感觉像是一块玉。
只是,后来,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睛时,躺在了医馆里。
那时,段骆岐守在床边,手里拿着块碎裂的玉佩,说那夜是他救了她。
她信了,甚至因为这份“救命之恩”,见他落魄,囊中羞涩,立马慷慨解囊,并对他那一点点示好,动了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的念头,以至于后来即便遭到他的拒绝,穷追不舍。
而且那时的段骆岐也确实狡猾,虽然一直拒绝他,用的却只是他囊中羞涩的借口,甚至言语上还一直表明他对自己是有感情的。
那时的杜明月对他口中所说的情感信以为真,完全不在乎他囊中羞涩,甚至愿意掏出所有的钱来祝他平步青云。
可如果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那她一直以来做的这些事情岂不都成了笑话?
她深深的看了慕子叙一眼,她此刻多么希望一切只是幻觉。可此刻听慕子叙的话,那语气里的后怕与熟稔,绝不像只是“听人说过”。
“慕公子当年也救过一个遭遇山洪,差点被洪水冲走的女子。”杜明月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的血珠滴落在绣绷上,染红了莲子的白,“你是不是离开前还留下一块儿玉佩?那玉佩我还留着。”
听到这话,慕子叙的肩膀猛地一僵,账册从手中滑落,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她绣绷上的血迹,喉结滚动了几下,终是没说话。
这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杜明月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许多被忽略的细节瞬间串联起来。
怪不得以前两人喝茶闲聊时,他总说对江南的路熟,原来他确实来过江南,也怪不得,他看她的眼神总带着种难以言说的怜惜,像是藏着多年的心事。
原来真是他。
杜明月情绪复杂,其实那块玉在她醒来时早就已经不见了,也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给了段骆岐冒名顶替的。
而在京城时慕子叙早就认出了自己,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想不明白,慕子叙到底为什么要向自己隐藏这么多年?
为什么不说当年在泥水里将她背出来的少年,是他;为什么不说她寻了那么久的救命恩人,是他。
却眼睁睁的看着她错认了段骆岐做恩人,嫁错了人,蹉跎了这么多年。
“为什么?”杜明月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你既然认出了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怪不得你在京城初见我时,眼神那般复杂,当年你第一次见我时,我还没有嫁给段骆岐,只是因为救命之恩一直缠着他,想让他娶自己,你为什么不站出来说出真相。”
“你既然要看着我眼睁睁的嫁人,后来又为什么总在我狼狈时出现,替我解围。”杜明月变得有些愤怒,“你若当年站出来,我绝不会嫁给段骆岐,日后,她也不会在侯府受尽委屈。”
“你若是当初对我无意,现在何苦又来招惹我?”杜明月忍不住泪水掉落下来。
其实她还有一句话未说出口,那便是他如果一开始就对自己有意,为什么不早说?
或许他早一点开口,他们本可以早早就在一起,不必绕这么大的弯,彼此也不必受这么多苦。
“明月……”慕子叙想伸手替她擦眼泪,却被她躲开,他的动作一顿,心痛的像是无法呼吸了一样。
“你说话啊!”杜明月的眼泪越掉越凶,心口像是被堵住,又酸又疼,她现在似乎就想听一句答案,“当年,你是不是觉得看着我嫁给别人,看着我在段府吃苦很有趣?”
“不是的!”慕子叙急忙解释,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当年我救你时,家中正逢巨变,父亲被构陷下狱,我四处搜集证据,却被追杀,根本不敢暴露身份,将你也拖到危险之中。”
“后来在京城再遇你时,我父亲已经被定罪。慕家即将满门获罪,我又怎敢认?到后来我凭着免死金牌留下一条命却被充入南风。那时再见你,正逢你出嫁大婚之日。”
“至此,你已是有夫之妇,我还怎么敢站出来和你相认?我不能那么自私的毁你名节?”慕子叙一脸心痛的道,“当初我以为你会幸福,却没想到你后来会遭受如此巨变,所以我后悔了。”
“既然别人不能给你幸福,那么你的幸福只能由我来给。”慕子叙叹了一口气道,“好,在这些年我一直没有放弃替我父亲翻案。在你入东宫之后,我更是加快了搜集证据的速度。”
“好在现在我父亲的罪名已经得到平反,你也好好的,如今等到你和离,一切就都还不算晚。”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带着浓重的悔意:“其实,我看着你在段府过得不好,比谁都急。可我若那时认下,世人只会说我觊觎有夫之妇,反倒会害了你。我只能等,等你脱离段府,等一个能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的时机。”
其实,他的这些话合情合理,杜明月却听不进去。她只觉得委屈,像是多年的期盼与委屈在此刻找到了宣泄口,化作汹涌的泪水。
“所以你就看着我认错人,看着我守着段骆岐那个骗子过了这么多年?”她站起身,后退了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知不知道我因为那份虚假的恩情,多少次在段府忍气吞声?你知不知道,每次我察觉他似乎欺骗我时,我便安慰自己,当初肯冒那么大风险救自己的人,不会是坏人。”
慕子叙看杜明月落泪,心疼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他确实错过了最好的时机,让她受了本不该受的苦。
“明月,对不起,我……”
“我不想听了。”杜明月抹了把眼泪,转身往门外走,“你让我一个人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