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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显闻着味道,流着口水就凑了过去。
他盯着一个老兵手里那块又干又硬的黑麦饼,眼睛都直了。
“饿,那个,给我吃。”
他指着饼,口齿不清。
老兵愣了一下,随即被他那傻样逗乐了,刚想把饼递过去。
李显却突然从怀里摸索起来,掏出一个金光灿灿的东西,硬要塞到老兵手里。
那是一枚雕工精致的螭龙纹金锁,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换!拿这个,换你的饼饼!”
整个伙夫营,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枚金锁和那块干饼上。
片刻的死寂后,是轰然爆发的大笑。
“哈哈哈哈!这**疯了!”
“拿金锁换一块干饼?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
“看来传言不假,这安国君不仅傻,还傻得不轻啊!”
哄笑声中,老兵拿着金锁,手足无措。
最后还是一个队率走过来,拿走了金锁,又扔给李显两块干饼,这才把事情平息。
消息很快传到了中军大帐。
“将军,安国君用一枚价值百金的金锁,换了两块军粮干饼。”
副将汇报时,脸上还带着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意。
沙盘前,慕容雪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她挥了挥手,声音里透着疲惫和不耐。
“知道了。”
“看好他,别让他再惹出什么乱子,也别让他死了。”
副将退下。
大帐内只剩下慕容雪一人。
她抬起头,目光穿透帐幕,望向李显营帐的方向。
你这装傻的手段,还真是有两下啊。
她收回目光,重新落回沙盘之上。
沙盘上,铁门关的地形险峻无比。
而关外,象征着大燕与大漠联军的红色箭头,如同一柄即将落下的屠刀。
这才是她眼下最需要处理的危机。
至于那个**,等到了战场上,刺刀见红之时,他的心思自然会见分晓。
而在那顶被严密看守的营帐内。
李显正慢条斯理地啃着那块粗粝的干饼,仿佛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李琮在一旁急得直跳脚。
“九哥!你是不是真傻了!”
“那金锁可是陛下御赐的,能买下一座宅子了!你就换了这两块破饼?”
景岚和景松也站在一旁,神色不解。
李显咽下最后一口饼屑,拍了拍手。
他抬起头,方才还浑浊不堪的双眼,此刻却清明如水,深不见底。
那痴傻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
“一块金锁,能买来全军上下的轻视和忽略。”
“能让所有盯着我的眼睛,都放松警惕。”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营帐门口,透过缝隙,望向那座灯火通明的中军大帐。
“这笔买卖,你说,值不值?”
李琮张大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判若两人的李显,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愚蠢,是最好的铠甲。
被遗忘,是最好的武器。
慕容雪,你想用战场来试探我?
你却不知,这整片西北边境,很快就将成为我的猎场。
而你们所有人,都不过是我的棋子。
十日后。
铁门关前线大营。
风沙如刀,卷着血腥味,刮得人脸生疼。
中军大帐之内,气氛凝重如铁。
数名身披重甲的将领围着巨大的沙盘,面色焦灼,争论不休。
“将军!联军的攻势太猛了!他们就像疯狗一样,不计伤亡地冲击玄武壁垒!”
“再这么下去,弟兄们就要顶不住了!”
一名独眼校尉满面尘灰,声音嘶哑。
另一名络腮胡将军一拳砸在沙盘边缘。
“怕什么!玄武壁垒是我铁门关最坚固的防线!”
“他们来多少,我们就杀多少!正好挫挫他们的锐气!”
“可伤亡太大了!”
“我军的伤亡,是他们的三倍!这不合常理!”
“这帮燕人和漠北蛮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悍不畏死?”
“此事必有蹊跷!”
帐内喧哗鼎沸。
主位之上,慕容雪一身银甲,未戴头盔,青丝如瀑。
她一言不发,眼神冰冷。
指节因为用力紧握,微微泛白。
敌人的战术,愚蠢至极。
他们放弃了所有可以迂回、可以偷袭的路线,一头撞死在最坚硬的城墙上。
仿佛笃定那里就是璃月的软肋。
这不像是打仗。
更像是在用人命,验证一个荒谬的错误。
可这背后,究竟是谁在主导这一切?
胤帝?
大燕皇帝?
还是那个神秘的大漠之主?
一团迷雾,笼罩在铁门关上空。
夜沉如墨。
营地里除了巡逻队的脚步声和偶尔的马匹嘶鸣,万籁俱寂。
李显的营帐外,两队亲兵如雕塑般伫立,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帐内,油灯的光芒微微摇曳。
原本鼾声大作的六皇子李琮,不知何时已经睡得人事不省。
景岚在他耳边轻轻吹入一缕迷烟。
景松则无声无息地来到帐篷的背风处,手指如钩,轻轻一划。
坚韧的牛皮帐篷,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李显的身影悄无无声息地从缝隙中滑出,融入了更深的黑暗。
中军大帐依旧灯火通明。
慕容雪正对着地图,寻找敌军战术中的破绽。
忽然。
一阵微不可查的冷风,从帐篷的缝隙中钻入。
不是风沙的味道。
是人的气息。
慕容雪的瞳孔骤然收缩,右手闪电般握住了案上的佩剑。
“锵!”
一声轻鸣。
长剑出鞘,寒光一闪,瞬间抵在了一个黑影的咽喉上。
动作快如惊鸿,狠戾无匹。
“谁!”
她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黑影没有动。
甚至没有因为喉间的冰冷而颤抖分毫。
黑暗中,一双眼睛抬了起来。
那双眼睛,清澈而锐利,带着一抹戏谑的冷意,再无半分平日的浑浊与痴傻。
“慕容将军,好快的剑。”
声音平稳、低沉,充满了陌生的磁性。
慕容雪的剑锋,依旧稳如磐石。
“安国君深夜造访,是嫌命长了吗?”
这个**,竟然能无声无息地潜入自己的主帐。
那些亲兵,都是死人吗?
李显无视了喉间的利刃,缓缓举起手中一卷羊皮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