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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当堂对峙
面对赵无极那淬毒般的诅咒，林宇脸上的笑意，反而愈发温和。
仿佛刚才那番唇枪舌剑，刀光剑影，都只是朋友间的寻常玩笑。
他轻轻摆了摆手，那股凌厉的杀气，瞬间消散于无形。
“丞相大人，你看，又动气了不是？”
他转过身，看向一直垂手侍立的关飞。
“关飞。”
“末将在！”关飞抱拳躬身，声音洪亮。
“去一趟大理寺天牢。”
林宇的语气轻描淡写，就像在吩咐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把咱们那位人证，给丞相大人请过来。”
“让他和赵公子，当面对一对。”
“是！”
关飞领命，没有丝毫迟疑，转身便大步流星地向府外走去。
脚步声，沉稳而有力，很快便消失在了门廊的尽头。
丞相府的大堂，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赵无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在林宇的身上，眼底深处，却闪过一抹冰冷的讥讽。
去天牢提人？
提一个死人吗？
府里的暗桩传回来的消息，清清楚楚，那个刺客头子已经毒发身亡，尸体都快凉透了。
林宇你这个小畜生。
老夫今天倒要看看。
看看你能从那阴森森的天牢里，提出个什么东西来！
是想找个乞丐来冒名顶替？
还是说你连一具尸体都不放过，要当着老夫的面演一出指鹿为**滑稽戏码？
可笑！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赵无极的心中，冷笑连连。
他甚至开始有些期待。
期待着关飞两手空空地回来。
期待着林宇那张故作镇定的脸，在谎言被戳破的那一刻，会是何等的精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大堂里的烛火，轻轻地跳动着，将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忽长忽短。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宇却显得异常轻松。
他甚至自顾自地，寻了一张太师椅，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
那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大堂里，显得格外清晰。
每一声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赵无极的心上。
他在故弄玄虚！
他一定是在故弄玄虚！
赵无极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可那股莫名的心慌，却像是藤蔓一般，死死地缠住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半个时辰。
像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就在赵无极的耐心，即将消耗殆尽的时候。
门外，终于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一阵哗啦啦的铁链拖地声。
来了！
赵无极猛地挺直了身子，一双老眼，死死地盯住了大堂的入口。
他倒要看看，林宇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月光下两道人影，缓缓出现。
走在前面的是关飞。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身材与刺客头子相仿，身上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囚服。
手腕和脚踝上，都戴着沉重的镣铐。
他低着，看不清面容，花白的头发在夜风中显得凌乱而颓败。
是他？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赵无极的瞳孔骤然收缩！
尽管那人低着头，尽管光线昏暗，可那身形那姿态，赵无极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就是那个刺客头子！
那个本该已经死在天牢里的刺客头子！
一股寒意，从赵无极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怎么还活着？
赵无极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眼前的这一幕，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击碎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下意识地，冲口而出。
“你怎么会在这里？！”
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变得尖锐而嘶哑。
这话一出口，赵无极就后悔了。
完了！
他看见了。
他看见林宇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森然的冷笑。
“哦？”
林宇缓缓站起身，踱步到赵无极的面前，眼神玩味。
“丞相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听您的口气，似乎您知道他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林宇的声音，很轻很柔。
却像是一根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赵无极的耳朵里。
“难道说，丞相大人为了包庇自己的儿子，在天牢之中，还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小动作不成？”
“你胡说！”
赵无极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涔涔而下。
他当然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就是不打自招，坐实了自己做贼心虚，杀人灭口！
“老夫只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能从天牢里提出活口！”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勉强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随后，他立刻将矛头，转向那个被押着的刺客。
“你！”
赵无极厉喝一声，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掩饰自己的心虚，重新夺回主动权。
“抬起头来！”
“告诉老夫，也告诉林将军！”
“究竟是谁，是谁指使你们，行刺当朝将军，图谋不轨！”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刺客，眼神中充满了威胁和警告。
在他看来，就算这个人没死，也绝对牵扯不到自己儿子身上！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太子李承乾在主导。
禁军的关系，也是太子动用的。
他赵括不过是在其中穿针引线，传递了几次消息而已。
一个底层的刺客，怎么可能知道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
他最多也就只能攀咬到太子身上！
只要咬不到括儿，那一切，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在赵无极逼视的目光下，那个刺客缓缓地，抬起了头。
一张布满了伤痕和污垢的脸，暴露在了烛光之下。
他的眼神，空洞而麻木，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他的嘴唇，干裂起皮，微微蠕动了几下，发出了如同砂纸摩擦般，沙哑难听的声音。
“是赵公子。”
轰！
如此指正这三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赵无极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脸上血色尽褪！
他说什么？
赵公子？
不可能！
他一定是在胡说八道！
“你放肆！”赵无极几乎是咆哮出声。
“你可知道，污蔑当朝宰相之子是何等大罪！”
“老夫现在就能将你就地格杀！”
然而，那刺客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威胁一般，依旧用那麻木而空洞的语调，继续说了下去。
“是赵括，赵公子，他找到了我们，说林宇手握重兵屡立战功，已经成了太子殿下的心腹大患。”
“他让我们，在半路设伏，将林宇刺杀。”
“事成之后，他会动用禁军的关系，为我们伪造身份，提供钱财，送我们安全出京。”
“他还说，太子殿下那边，他自会去打点，让我们尽管放心行事。”
“动手之前，他还给了我们一万两的银票，作为定金。”
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细节详实。
时间，地点，人物，动机，甚至是交易的金额，都说得一清二楚！
最可怕的是，他这番话将太子和赵括的身份，巧妙地进行了调换。
将原本的主谋太子，说成了一个被蒙蔽的需要打点的背景板。
而将他儿子赵括，推到了主谋的位置上！
这是一个完美的谎言！
一个让赵无极，百口莫辩的毒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