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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卿时闷哼一声，身形踉跄着向后跌退数步。
左臂至肩胛处一道狰狞的伤口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温热的鲜血汩汩涌出，瞬间将他素白的里衣染成一片刺目的猩红。
宛若雪地中骤然绽放的红梅，触目惊心。
他以长刀拄地，刀尖没入冻土，才勉强止住退势，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
剧痛与迅速流失的气力让他脸色惨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都带着压抑的颤抖。
“住手！”
长公主殷方合与赵云敏闻声赶来，恰好见到儿子重伤溅血这一幕，骇得魂飞魄散！
“时儿！”
殷方合尖叫着扑过去，颤抖的手指不敢触碰那可怕的伤口。
猛地，她抬头瞪向楚慕聿，目眦欲裂：
“楚慕聿！你竟敢在我侯府行凶！伤我皇儿！你是要造反吗？”
赵云敏乍见楚慕聿时眸光绽放着光芒，随即又如淬毒的刀子般射向沈枝意，唇角勾着一丝冰冷的讥诮：
“沈二姑娘，真是好定力！眼见两位身份尊贵的男子为你争风吃醋，乃至兵刃相见，血溅当场，你倒是能安然处之，一声不吭。“
”这份‘沉稳’，当真令人佩服。”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瞬间将殷方合所有的怒火和怨毒引向了沈枝意。
长公主的目光如同要将她生吞活剥，从齿缝间挤出恨极的诅咒：
“祸水！天生的祸水！是本宫看走了眼！”
楚慕聿持剑的手稳如磐石，染血的剑尖斜指地面。
殷红的血珠沿着锋刃缓缓滴落，在雪地上晕开一朵朵小小的血花。
他将沈枝意彻底严实地护在自己身后，以挺拔如松的背影为她隔绝所有恶意。
面对长公主的雷霆之怒，他面色冷硬如万年寒铁，声音斩钉截铁，不带一丝转圜余地：
“长公主殿下，世子是下官所伤，一切后果，楚某一力承担，但沈枝意，今日我必须带走！”
殷方合气得浑身发抖，雍容华贵的气度荡然无存，厉声道：
“混账！楚慕聿！别以为圣上与太后对你多有倚重，你便可无法无天！”
“本宫乃大齐长公主，时儿是圣上亲外甥，皇室血脉！你一个外臣，为了个女人重伤皇族，本宫即刻便进宫面圣，我看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长公主殿下若不惜撕破脸皮，令二皇子殿下为难，尽管进宫！”
楚慕聿毫无惧色，反而踏前一步，剑尖再次抬起，直指因失血而气息微弱的容卿时，字字狠戾，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大不了，这项上官帽，楚某不要了！这十年寒窗搏来的功名前程，楚某也一并舍弃！”
“但今日，谁敢再阻我带她走，我便让谁人头落地！”
一直强作镇定的赵云敏，在听到“十年寒窗”、“功名前程皆可弃”时，脸色骤然惨变。
她原本见到楚慕聿突然出现的惊喜，瞬间被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尖锐的嫉妒所取代。
她一直自信地认为，无论楚慕聿身边有多少女子，最终能与他并肩的，唯有她赵云敏！
可他竟为了沈枝意，疯狂至此！
连视若生命的仕途和名声都可以轻易抛弃！
她死死盯着楚慕聿。
那张曾经令她倾慕的、器宇轩昂的脸庞。
此刻冷峻如冰雕，一双凤眸熬得通红，布满骇人的血丝。
那十分的恨意深处，竟藏着一丝让她心头发酸的绝望与痛楚。
他绯色的官袍广袖在风雪中猎猎作响，仿佛裹挟着焚尽一切的熊熊烈焰。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彻底失控的楚慕聿。
为了沈枝意，他连夜狂奔回京。
为了沈枝意，他敢剑指皇族，豁出一切！
赵云敏心底涌起巨大的恐慌和悔意。
她意识到自己或许弄巧成拙，严重低估了沈枝意在楚慕聿心中的分量。
她猛地转向沈枝意，目光幽毒得仿佛要将她千刀万剐，从牙缝里艰难地磨出质问：
“沈二姑娘，他就为你做到如此地步！你竟就毫无表示，心安理得地看着吗？”
沈枝意握紧了楚慕聿冰冷而染血的手，一步上前。
与他并肩而立，毫无退缩地迎向赵云敏怨毒的目光和长公主的滔天怒火。
女子的声音清冷而坚定，掷地有声：
“楚大人是我的人……他若为此丢了官，我陪他；他若为此失去一切，我养他；他若因此死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惨白的容卿时和惊怒的众人，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我来葬！”
此言一出，楚慕聿的眼越发红了。
沈二姑娘这算是，彻底认定他了吗？
值了。
不管今日来时见到了什么。
都值了。
容卿时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本就因失血而苍白的脸色更是褪得一丝血色也无。
眼底深处那点微弱的光彻底寂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芜与刺痛。
他额角沁出更多冷汗，却忽然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推开殷方合搀扶的手，目光艰难地越过如修罗般护着沈枝意的楚慕聿。
最终定格在楚慕聿那双布满血丝、只剩疯狂的眼眸上。
语气虚弱却带着一丝奇异的平静：
“楚大人，在带沈二姑娘走之前……可否有兴趣单独一谈？”
楚慕聿想拒绝，沈枝意却不想。
狠话归狠话，她不想他们之间真的因为自己闹翻了。
”去听听他要同你说什么。“沈枝意推了推他。
“我不。”楚慕聿阴沉着脸拒绝，“我不会放你一个人在这里。”
没了容卿时，这里还有殷方合与赵云敏在虎视眈眈。
忠勇侯府，可不是外表看着那么慈善。
“让你去你就去！”沈枝意声音冷硬，“不听我的话是不？”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赵云敏扭曲着脸，“沈枝意你疯了，你敢这么跟楚大哥说话！”
“谁是你楚大哥？”
沈枝意自从发觉梅树断裂与赵云敏有关，就对这个外表爽朗的赵二姑娘失了好感。
她想起那日在秦府暖房宴上听到的消息。
喜欢楚慕聿是吧？
因为喜欢楚慕聿，所以要害自己是吧？
沈枝意懒洋洋的看向赵云敏：
“他是我的楚哥哥。”
她伸手，在赵云敏扭曲的面庞前当面挽起楚慕聿的胳膊，甜甜的笑了：
“是吧？楚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