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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粘稠的、带着金属锈蚀和能量焦糊气息的黑暗。
小七的意识在无边的混沌中沉浮,每一次试图挣扎上浮,都被左臂传来的、深入骨髓的空虚剧痛狠狠拽回深渊。那痛楚并非单纯的撕裂,而是某种力量被彻底抽离后的空洞回响,伴随着夜魇毁灭意志在识海深处不甘的、冰冷的低吼。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个心跳,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一种新的感知强行刺破了这混沌的黑暗。
嗡——
不是声音,而是某种无处不在的、细微到极致的震颤。这震颤穿透了厚重的黑暗,穿透了冰冷坚硬的金属残骸,穿透了她残破的身躯。它源于脚下的大地深处,源于周围扭曲断裂的管道,源于空气中弥漫的、尚未完全消散的狂暴能量尘埃。
起初只是模糊的涟漪,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渐渐地,这震颤在她混沌的意识中勾勒出轮廓——脚下是巨大金属残骸冰冷的、不规则的边缘;身侧是断裂能量管道参差的裂口,里面还残留着微弱的、紊乱的蓝白电弧在无声闪烁;更远处,爆炸中心那个巨大的熔融深坑,边缘流淌着暗红如血的熔融金属,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持续不断的高热波动,如同一个巨大的、缓慢搏动的能量心脏。
猫图腾·能量感知!
被动觉醒!
是在龙脉核心爆炸时那毁灭性的能量洪流冲击下?还是弥迦水晶在最后关头残留的引导?亦或是体内夜魇之力被强行抽离后,属于她自身的兽化本能终于在生死边缘被逼出的潜力?
小七无法思考。剧痛和虚弱依旧撕扯着她,但这新生的感知如同黑暗中悄然亮起的幽绿猫瞳,冰冷而清晰地扫描着周围地狱般的景象。她“看”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如同彩色毒雾般的能量乱流:代表龙脉狂暴残留的暗红、代表裁光冰冷秩序的幽蓝、以及两者湮灭后产生的、代表纯粹毁灭的炽白……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在残骸间无声地游弋、碰撞、消散。
“呃……”一声痛苦的**终于从她干裂的嘴唇中挤出。她试图移动,身体却像散了架,每一块骨头都在发出抗议。左臂更是传来一阵阵令人牙酸的、源自骨髓深处的抽痛和空虚,那破碎的翠金印记处,皮肤下的“琉璃”彻底碎裂了,只留下一个仿佛被熔岩烧灼过的狰狞伤口,边缘的皮肉焦黑翻卷,却没有血液流出,只有一丝丝极其微弱的金红光芒在伤口深处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她艰难地转动脖颈,猫瞳在绝对的黑暗中本能地扩张,新觉醒的能量感知与视觉重叠,让她勉强“看清”了自己所在的这片金属坟场——她正卡在两块巨大的、扭曲变形的合金板夹缝中,上方还压着一根断裂的粗大能量导管,正是这堆摇摇欲坠的残骸,在刚才那毁灭性的爆炸冲击波中为她提供了最后的掩体。
芽!
这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小七濒临崩溃的意识上!她猛地挣扎起来,不顾全身骨裂般的剧痛,用还能动弹的右臂疯狂地扒开压在身上的冰冷金属碎片。
“芽!芽——!”嘶哑的呼唤在死寂的空间里空洞地回荡,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慌。
没有回应。只有金属碎屑摩擦的刺耳声响和她自己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
能量感知被她本能地催发到极限,如同无形的触须,焦急地扫过周围的每一寸空间。冰冷金属的轮廓、残留能量的波动、尘埃飘落的轨迹……没有!没有那个小小的、熟悉的生命波动!只有一片死寂!
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想起爆炸前那狂暴的气流,想起芽被轻易卷走的瞬间……孩子冰冷的身躯,微弱的心跳……
“不……不!”绝望的呜咽堵在喉咙里,她更加疯狂地挖掘,锋利的金属边缘割破了她的手掌和手臂,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混着黑色的油污滴落,她却浑然不觉。
就在绝望即将彻底吞噬她时——
嗡!
紧贴在她破烂衣物下的弥迦水晶,突然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脉动!不再是之前的灼热警告,而是一种冰冷的、指向性的牵引!同时,左臂那如同死火山口般的伤口深处,那一缕微弱的金红光芒,仿佛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拨动,极其短暂地、微弱地跳动了一下,与水晶的翠金光芒产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共鸣!
这共鸣稍纵即逝,却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贯穿了小七混乱的意识!
有联系!芽和弥迦水晶之间,还有联系!还有……和这左臂该死的、残留的夜魇力量之间,也有联系!
求生的本能和寻找芽的执念压倒了恐惧与剧痛。她不再徒劳挖掘,而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拖着残破的身躯,艰难地从金属夹缝中爬出。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左臂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和一阵阵眩晕。她咬破了下唇,血腥味在口中弥漫,用剧痛维持着清醒。
她顺着弥迦水晶那微弱的脉动指引,同时将新觉醒的能量感知催发到极致,像一只重伤但嗅觉未失的野兽,在堆积如山的巨大残骸间,在弥漫着致命能量辐射的废墟中,跌跌撞撞地向前爬行。
能量视觉勾勒出的景象触目惊心。巨大的核心装置主体已经消失,原地只留下一个边缘仍在流淌暗红熔液的恐怖深坑,如同大地被剜出的伤口。坑洞周围,散落着更多被爆炸撕裂、扭曲、半融化的裁光装置残骸——那些曾经闪烁着冰冷幽蓝光芒的能量节点此刻大多黯淡破裂,粗大的能量导管如同被斩断的巨蟒,断口处偶尔迸发出危险的电弧。
空气中,龙脉残留的狂暴暗红能量与裁光冰冷的幽蓝秩序能量并未完全湮灭,它们如同水火不容的仇敌,在废墟上空形成一片片不稳定的、色彩诡异的能量云团,相互吞噬、撕裂,发出无声的咆哮,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每一次能量云团的碰撞湮灭,都洒下致命的辐射尘埃和灼热的光屑。
小七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死亡区域,她的能量视觉能清晰地“看”到那些混乱能量流的轨迹。她攀爬过滚烫的金属斜坡,绕过呲呲作响的能量泄露点,循着水晶那微弱却坚定的牵引,朝着爆炸中心深坑的另一侧移动。
不知爬了多久,就在她感觉体力即将再次耗尽时,能量视觉的边缘,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异常熟悉的翠金色光芒!
不是弥迦水晶的!是另一种更精纯、更内敛的翠金!属于芽身上的那种调和之力!
小七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跳出胸腔!她不顾一切地加快速度,手脚并用,甚至用上了刚刚觉醒的、尚不熟练的能量感知来预判脚下相对安全的落点,跌跌撞撞地冲过一片相对平坦的、铺满厚厚金属粉尘的区域。
眼前豁然出现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这里似乎曾是核心装置外围的一个控制平台,如今平台大半坍塌,扭曲的合金控制台和碎裂的屏幕残骸散落一地。而就在这片废墟的中心,一个东西吸引了小七全部的注意力和能量感知——
一个由数根粗大幽蓝能量导管连接在地面上的、约莫两米高的透明圆柱形容器!
容器材质非金非晶,通体流淌着冰冷的光泽。容器内部,充盈着一种淡蓝色的、带着微弱荧光的能量液。而在那能量液的中心,静静地悬浮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芽!
孩子双目紧闭,苍白的小脸在淡蓝荧光的映照下几近透明。她身上破烂的衣物已被剥离,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同样泛着淡蓝微光的、贴合身躯的合成材料“束缚衣”。无数细如发丝的透明导管从束缚衣各处延伸出来,连接在容器内壁复杂的接口上。最显眼的是,一条更粗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导管,如同吸血的蚂蟥,末端连接着一个冰冷的金属接口,正牢牢地吸附在芽的胸口心脏位置!
孩子身体表面,那些曾经救过小七的、代表着弥迦调和之力的翠金色纹路,此刻正被容器内壁上镌刻的、冰冷而精密的裁光网格纹路死死压制着!翠金的光芒在网格的幽蓝光芒笼罩下,如同被困在蛛网中的萤火虫,艰难地明灭闪烁,每一次闪烁都似乎变得更加黯淡!
而在容器的基座旁,矗立着两台形态与之前平台守卫相似的机械体!它们体型更加高大,覆盖着深灰色的重型装甲,关节处能量光弧更盛。胸腔的球形感应器不再是幽蓝,而是散发着冰冷的猩红光芒!它们背部连接着更粗的能量导管,显然直接从遗迹能源系统获取动力。此刻,它们如同沉默的守卫,猩红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其中一台正将巨大的金属手臂按在容器基座的一个控制面板上,面板上幽蓝的数据流瀑布般刷过。
“目标…7号实验体…状态…强制休眠…生命体征…稳定…”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从一台守卫胸腔的扩音器中传出,毫无波澜。“污染源…印记载体…未发现…优先级…转移实验体…”另一台守卫回应道,猩红的扫描光束扫过小七刚刚爬出来的那片废墟区域。“…执行…最高指令…清除…所有…污染…”
实验体7号!转移!清除所有污染!
幻影的话语、守卫之前的残响、芽身上那被弥迦标记的翠金纹路……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轰然贯通!
芽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孩子!她是裁光的实验体!是弥迦选中的“钥匙”!是双方争夺的核心!而自己,左臂承载着夜魇的毁灭力量,就是它们口中的“污染源”!
一股冰冷的寒意夹杂着滔天的怒火,瞬间席卷了小七的全身,甚至暂时压过了左臂那撕心裂肺的剧痛!裁光!又是裁光!它们要把芽带走,像对待物品一样研究、利用,甚至……销毁!
“放开她!”一声嘶哑到变调的怒吼,不受控制地从小七喉咙里爆发出来!她猛地从藏身的半截金属控制台后站起,拖着残破的身躯,踉跄着冲向那冰冷的容器和守卫!
两台猩红守卫瞬间被惊动!它们胸腔的感应器猛地锁定小七,猩红的光芒骤然大盛!
“威胁目标确认!污染源印记载体!清除协议启动!”冰冷的宣告响起。
嗡!滋——!
两台守卫双臂的粒子束生成器瞬间充能,刺目的蓝白光芒在昏暗的空间里亮起!毁灭的气息瞬间锁定了小七!
就在粒子束即将喷发的刹那,小七左臂那如同死火山口般的伤口深处,那一缕微弱却顽强的金红光芒,仿佛感应到了她心中那不顾一切的、守护与毁灭交织的狂暴意志,猛地跳动了一下!紧接着,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暴戾的金红能量,如同沉寂万年的熔岩找到了新的喷发口,猛地从伤口深处汹涌而出!
这能量不再是无序的狂怒,而是带着一种冰冷而精准的毁灭意志,瞬间流遍她的左臂,甚至开始向她的身体其他部位蔓延!皮肤下,无数细微的金红纹路如同活物般浮现、延伸!一股恐怖的力量感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在她体内轰然苏醒!
小七的猫瞳瞬间被狂暴的金红光芒彻底吞噬!视野中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毁灭的血色滤镜!那两台守卫、那冰冷的容器、那束缚着芽的幽蓝导管……在她此刻的眼中,都清晰地呈现出能量流动的轨迹和……致命的弱点!
“吼——!!!”
这一次的咆哮,不再仅仅属于小七,更夹杂着夜魇那俯瞰众生、碾碎秩序的冰冷回响!
她不再躲避,不再犹豫,拖着燃烧着金红烈焰般的左臂,如同扑向猎物的负伤凶兽,朝着那冰冷的容器和致命的蓝白光束,决绝地发起了冲锋!
为了芽!为了钥匙!也为了向这冰冷的秩序,讨还血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