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心神
“警告，跃迁目标，未知，航道，随机。”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像是在为他们宣读着最后的悼词。
顾惜朝死死地抓着控制台的边缘，脸色惨白。
这一次他是真的笑不出来了。
用一支天灾军团加一个旧日支配者做燃料，进行了一次连目的地都不知道的随机跳跃。
这已不是豪赌了。
这是纯粹的**。
林巧儿瘫坐在主控台的椅子上，大口地喘着气。
刚刚那番超越了极限的操作，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心神。
她的脸色比顾惜朝还要难看。
只有楚现还站着。
他走到林巧儿的身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将她额前被汗水浸湿的乱发轻轻地拨到了一旁。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
好像刚才那个在亿万虫潮中杀了个七进七出的人不是他。
林巧儿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着他。
看着他那双因为失去了世界之力而变得不再那么冰冷，反而多了一丝人情味的深邃的眼睛。
“你，不好奇吗？”她问。
“好奇什么？”
“我的过去。刑天。羲和。”林巧儿的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他说的，叛徒。”
“不好奇。”楚现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你，是林巧儿。”
“是那个在孤岛上给我缝衣服的人。”
“是那个在世界崩塌时把我护在身后的人。”
“这就够了。”
他的话很简单。
没有任何的甜言蜜语，也没有任何的海誓山盟。
却好比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林巧儿心中，因为那段尘封的过去而涌起的所有的阴霾与不安。
她笑了。
那是自从离开孤岛之后，她第一次笑得那么轻松，那么释然。
“你这家伙，有时候还挺会说话的。”
就在这时，白珊瑚号猛地一震。
所有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光怪陆离的跃迁通道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和的，温暖的，仿若月光般的银色光晕。
飞船停了下来。
但不是停在冰冷的虚空之中。
而是停在了一片由无数闪烁着银色光辉的巨大树叶构成的“海洋”之上。
他们似乎跃迁到了一个巨大到无法想象的神树的树冠之上。
“这里是……”顾惜朝看着舷窗外那片充满了浓郁生命气息的，不可思议的景象，喃喃自语。
“月桂神树。”一个清冷的，带着一丝虚弱，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在他们的身后响了起来。
三人猛地回头。
只见舰桥的角落里，那片因为跃迁的能量冲击而扭曲的空间之中。
一个身穿银色宫装，面容清冷，眉心有着新月印记的女子，正缓缓地从中走出。
正是那个与他们签订了盟约的月神，羲和。
只是此刻的她脸色苍白如纸，身上的气息也比之前更加衰败。
看样子，强行进行跨世界投影，让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羲和的脸上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震惊。
这里是她的神国，是她那方即将走向终结的月之世界的，核心。
是她最大的秘密。
“意外。”顾惜朝立刻恢复了他那副商人般的精明笑容，“我们遇到了一点小麻烦。随机跳跃，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竟然直接跳到了盟友的家里。”
“羲和殿下，看来我们之间的缘分比想象中还要深厚啊。”
羲和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看着顾惜朝，看着他脸上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但她也没有再追问。
因为她自己的麻烦比他们更大。
“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羲和的声音有些疲惫。
她伸出手对着虚空轻轻一划。
一道由月光构成的门，出现在了舰桥之内。
门的另一边是一座古朴的，完全由月桂树的枝干天然形成的神殿。
“我们的船……”林巧儿看了一眼那艘已经处于报废边缘的白珊瑚号。
“放心。”羲和的声音依旧清冷，“在这里有我的神力庇护，它暂时不会解体。”
“而且，我这里或许有，你们需要的东西。”
她说着，看了一眼楚现那身破破烂烂的作战服。
又看了一眼顾惜朝手中那枚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布满了裂痕的黄铜钱币。
顾惜朝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知道这位盟友要开始展现她的投资价值了。
三人对视了一眼，没有犹豫，跟着羲和走进了那扇月光之门。
神殿之内空旷而又宁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气。
只是那香气之中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的气息。
就好像这棵神树正在从内部慢慢坏死。
神殿的中央是一方由月光凝结而成的清澈的池水。
池水的中央一株只有巴掌大小，却又仿若由最完美的白玉雕琢而成的，小小的月桂树苗，正静静地漂浮在那里。
只是树苗的根部却缠绕着一缕缕仿若活物般的漆黑的，不祥的雾气。
那些雾气正在不断地侵蚀着树苗的生机。
这，就是月神羲和的世界即将崩塌的根源。
“这是‘归墟之息’。”羲和看着那缕黑雾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无力感，“是世界在走向终结时自然产生的法则之毒。它会吞噬一切的生命与规则。除非有创世级别的力量否则无解。”
她说着看向了林巧儿她的意思很明显。
她是在履行契约的另一部分为林巧儿提供她需要的“创世能量”。
即便这会加速她自己的死亡。
然而林巧儿却没有去看那池水。
她的目光从一进入神殿开始就一直死死地锁定在了神殿角落里，一面古朴的挂在墙壁上的青铜古镜之上。
那面镜子很普通上面布满了铜绿，镜面也模糊不清。
好像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装饰品。
“巧儿？”楚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林巧儿没有回答他。
她只是一步一步走向了那面青铜古镜。
她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那是一种近乡情怯般的激动与不安。
她伸出手，用她那双能修复世间万物的纤细的手指，轻轻地**上了那面冰冷的，布满了铜绿的镜面。
就在她的指尖与镜面接触的瞬间。
“嗡——”
整座神殿猛地一震。
那面毫不起眼的古镜，忽然爆发出，一阵比神殿中央的月池还要璀璨，还要纯粹的万丈光芒。
镜面之上，所有的铜绿瞬间褪去。
露出的，是一片仿若能映照出诸天万界，过去未来的绝对光滑。
而一个尘封了三万年的古老的器灵的声音。
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轰然响起。
“神庭之源，核心数据库，‘昆仑镜’，重启。”
“正在，链接，最高权限者……”
“权限确认。”
“欢迎回来。”
“我的主人。”
“天工之主，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