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太子殿下救我”,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叶天的脸上。
他感觉整个大殿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自己身上。
“胡说八道!”叶天又惊又怒,指着那几个商人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东西?孤何时认识你们!”
“风啸天!你好卑鄙!竟然找了几个死囚来冒充三家管事,在此攀诬本宫!”
那几个管事被太子一喝,吓得浑身一哆嗦,但求生的本能还是让他们继续哭喊。
“殿下,您不能不管我们啊!当初是您派陈尚书的人来找我们,让我们帮忙和北莽人做生意,说……说赚了钱,都是为了您的大业啊!”
“我们给陈记粮行送了那么多粮食,换回来的银子,七成都孝敬给了陈尚天,哦不,陈尚书啊!”
“闭嘴!都给孤闭嘴!”陈松吓得魂飞魄散,冲上去就想堵住他们的嘴。
这几个蠢货,怎么把这些事都给捅出来了!
“陈尚书,何必如此激动?”
风啸天一把拦住了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让他们说嘛,陛下还在这里听着呢。”
叶擎天坐在龙椅上,面沉如水,看着下方这出闹剧,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笃、笃、篤……”
每一下,都像是敲在叶天和陈松的心脏上。
“陛下!”风啸天再次躬身,“人证在此,物证臣也已派人送往三法司勘验。孙、王、李三家,打着与北莽通商的旗号,实则行资敌、探报之举,证据确凿,罪不容诛!”
“臣身为北凉之主,镇疆之臣,发现此等通敌叛国之贼,若不雷霆剪除,便是对陛下不忠,对大乾不义!”
“臣,问心无愧!”
一番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大殿内,原本那些附和太子的官员,此刻都闭上了嘴,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装起了鹌鹑。
局势,似乎在瞬间逆转。
太子叶天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怎么也没想到,风啸天竟然准备得如此充分,连人证都带到了京城。
同时也对陈松这个废物心生怨恨,叫他早点擦干净**,怎么还会留下这么大的祸患?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父皇,希望从那张威严的脸上,看到一丝对自己的维护。
然而,叶擎天的脸上,只有一片化不开的冰冷。
“太子。”
叶擎天终于开口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父皇!”叶天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儿臣是冤枉的!儿臣对父皇,对大乾,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啊!”
“是风啸天!是他栽赃陷害儿臣!他……他就是想借此机会,打击儿臣,动摇国本,他其心可诛啊!”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嘴硬。
风啸天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烂泥扶不上墙。
他没有再给太子辩解的机会,而是乘胜追击,将矛头,直指真正的要害。
“陛下!”
风啸天从怀中,取出一只半旧的布袋。
正是当初叶玄在北莽游骑营地缴获的,印着“陈记粮行”字样的米袋。
“此物,是臣从一支被歼灭的北莽游骑兵身上缴获的。当时,这支游骑兵正准备劫掠我大乾村庄,被我军发现,尽数歼灭。”
“而他们的补给粮草,用的,全都是这种米袋。”
他将米袋高高举起,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上面那四个大字。
“陈记粮行!”
“据臣所知,陈记粮行是京城四大粮行之一,其背后东家,正是咱们这位一心为国,痛斥臣滥杀无辜的户部尚书,陈松,陈大人!”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真正的惊雷,在太和殿内炸响。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早已面无人色的陈松身上。
如果说,刚才商人的指证,还可以狡辩为攀诬。
那这从北莽人身上缴获的米袋,就是铁证!
“陈尚书!”风啸天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审判,“你身为朝廷户部尚书,掌管天下钱粮,却监守自盗,将我大乾的粮食,源源不断地卖给我们的死敌北莽!”
“你用大乾子民的血汗,去喂饱那些随时会南下劫掠的豺狼!”
“你告诉我,你这算不算通敌叛国?!”
“你告诉我,你该不该杀?!”
“我……我……”
陈松双腿一软,彻底瘫倒在地,裤裆处,传来一阵骚臭。
他竟是直接吓尿了。
“陛下……陛下饶命啊!不是我……不是我啊!是太子……都是太子殿下逼我这么做的啊!”
情急之下,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太子身上。
“殿下说东宫缺钱,说这是为了他日后登基的大业……我……我只是奉命行事啊!陛下!”
“你……你胡说!”叶天没想到陈松这条狗竟然会反咬自己一口,气得浑身发抖,“你竟敢污蔑本宫!”
“我没有污蔑!我还有账本!所有和北莽交易的账本,我都藏在家里!陛下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搜!”陈松为了活命,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够了!”
龙椅上,叶擎天猛地一拍扶手,发出一声巨响。
一股恐怖的帝王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跪伏于地。
“将这几个人,全部给朕押入天牢,严加看管!”
“陈松,抄家!给朕仔细地查!一根毛都不能放过!”
“遵旨!”
禁军立刻上前,将早已瘫软如泥的陈松和那几个管事拖了下去。
大殿内,只剩下跪在地上的太子,和站着的风啸天。
“太子叶天。”叶擎天的声音,冰冷刺骨,“禁足东宫,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半步!给朕好好反省!”
“父皇……”叶天还想说什么。
“滚!”
叶擎天一个字,让他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只能失魂落魄地,在太监的搀扶下,退出了大殿。
一场惊心动魄的殿前对质,以**羽的全线溃败,告一段落。
风啸天站在原地,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赢了太子,但还没赢过眼前这位,真正掌控着所有人命运的皇帝。
他抬起头,迎向了叶擎天那深不见底的目光。
他看到,那目光中,没有愤怒,没有欣慰,只有更加浓重的……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