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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道夫”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当然听说过那个新来的、只认妹妹的疯狗。
据说，那条疯狗发作起来，连工头的电击棍都按不住。
他旁边的同伴很机灵，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他别多事。
跟江小姐的疯病讲道理，纯属给自己找不痛快。
为首的男人脸上阴晴不定，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弯下腰，一把从苏晚手里夺过那张皱巴巴的申请单。
单子上的内容清晰明了：实验体萧寒，死于“精神安抚仪”失控导致的能量反噬。
处理方式：高危医疗废料，抛投深渊裂谷。
签名：刘维。
印章：星火基地医疗部。
流程、手续、印章，一切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唯一不合规矩的，就是执行者。
“算你们倒霉。”
男人冷哼一声，将申请单揉成一团，轻蔑地扔在苏晚脸上。
“既然是江小姐给你们的活，那就你们送到底。B7区，知道在哪儿吗？”
“知道，知道！谢谢大人开恩！谢谢大人！”
苏晚如蒙大赦，连连磕头，光洁的额头瞬间就磕红了一片，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男人不再理会这对晦气的兄妹，推着空车，带着同伴，骂骂咧咧地转身走了。
“**，白跑一趟。江家这疯婆子，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直到他们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彻底消失，苏晚才缓缓从地上爬起来，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膝盖上的灰。
她抬起脸。
那张脸上，哪还有半分恐惧和卑微，冷静得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
“走。”
两人继续前行。
通往B7区的路，需要穿过大半个生活区，乘坐一部专用的货运电梯。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两拨荷枪实弹的巡逻队。
但无一例外，只要看到陆时衍和他肩上那个印着刺目“高危”标志的黑色尸袋，所有人都像躲避瘟疫一样，下意识地远远避开。
疯狗和死人。
没人想沾上这两样晦气。
“哟，这不是大石和小花吗？”
一个油腔滑调、阴阳怪气的声音，在电梯口突兀地响起。
工头刀疤脸，正斜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抽烟，一双三角眼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他们，目光最后落在陆时衍肩上的尸袋上，脸上满是嫌恶与讥诮。
“江小姐可真够抬举你们的，这种脏活累活都交给你们干。”
他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的笑容显得格外猥琐。
“怎么，杀人不过瘾，现在改玩抛尸了？”
苏晚的身体条件反射般地一抖，立刻低下头，瑟缩着肩膀，像一只受惊过度的鹌鹑。
陆时衍则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仿佛根本没听到刀疤脸的挑衅，依旧直挺挺地站着。
“叮——”
电梯到了。
苏晚拉着陆时衍的衣角，就想往里走，恨不得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站住。”
刀疤脸忽然伸出一条粗壮的手臂，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江小姐赏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这么卖命？”
苏晚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陆时衍那双空洞的眼睛，终于缓缓地、一寸寸地，转向了刀疤脸。
“哥……我们快走……”
苏晚用带着哭腔的、细若蚊蝇的声音小声哀求，拉扯陆时衍衣角的力道更大了。
这副“妹妹害怕了，疯狗要发作”的戏码，他们早已演练过无数次，深入骨髓。
刀疤脸看着陆时衍那副野兽即将扑食的模样，心里也不禁有些发怵。
他只是想敲打一下这两个不长眼的新人，享受一下作威作福的**，可没想真的惹毛一条不要命的疯狗。
“滚吧！”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是驱赶两只苍蝇。
“看着就烦。”
两人快步走进电梯，冰冷的金属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刀疤脸那探究而恶意的视线。
电梯里，狭小的空间中，只有尸袋里生命体征屏蔽仪发出的、微不可闻的电流声。
“他快到极限了。”
陆时衍用他那伪装的、嘶哑粗粝的嗓音低声开口。
“屏蔽仪的能量，在干扰他的恢复。”
“快了。”苏晚的回答只有两个字。
B7区到了。
电梯门一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了消毒水、福尔马林和不明腐肉的气味，便凶猛地扑面而来。
这里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金属**箱。
正中央的地面上，是一个直径超过三米的圆形金属闸门，上面用红漆刻着“深渊01”的字样。
一个穿着白色防护服、戴着护目镜的操作员，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的控制台前打盹。
看到他们，操作员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来晚了。闸门五分钟后关闭，进入下一个清理周期。”
苏晚连忙将那张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的申请单，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操作员接过，在控制台的扫描器上扫了一下。
“滴。授权通过。高危废料，A级能量污染体。”
他照着屏幕念出声，然后皱起了眉。
“处理人……怎么是你们？”
“是江小姐的命令。”苏晚再次熟练地搬出这块万能的挡箭牌。
“又是她。”
操作员显然也对这位大小姐的行事风格有所耳闻，他撇撇嘴，没有再多问。
“东西放下，你们可以走了。”
陆时衍将肩上的尸袋，重重地扔在闸门前。
“砰”的一声闷响，让昏昏欲睡的操作员都跟着抖了一下。
“等等。”
就在他们转身欲走时，操作员忽然开口。
“按照规程，我需要进行开袋抽样，确认能量污染指数。”
苏晚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开袋？
那不就全完了！
“不行！”
苏晚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声音尖利得完全不像“陆小花”！
“你说什么？”
操作员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官僚的威严受到了挑战。
“这是规矩！不开袋，我怎么确认里面的东西和报告上的一致？万一你们扔下去的是别的东西怎么办？”
“哥……”
苏晚立刻转换角色，她一把拉住陆时衍的手臂，用带上了哭腔的惊恐声音说。
“他……他要打开袋子……”
陆时衍接收到信号，那双空洞的眼睛瞬间被野兽般的赤红所取代。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属于猛兽的威胁声，像一头被彻底触怒的野兽，一步步逼近控制台。
“你……你想干什么？！”
操作员吓得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色厉内荏地尖叫。
“我警告你，这里是禁区！敢在这里撒野，巡逻队会把你当场击毙！”
“大人，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苏晚“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顾一切地抱住操作员的大腿，哭得撕心裂肺。
“江小姐说了，这东西不祥，谁看了谁倒霉！她要是知道您打开了袋子……她会杀了我们的！也一定会杀了您的！”
“放屁！我可是基地的正式员工，她敢！”
操作员嘴上强硬，但身体却很诚实地连连后缩，双腿都在打颤。
江瑛雪那个疯子，有什么是不敢的？
控制台上的红色倒计时，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分钟。
“三十秒后，闸门永久锁死！”操作员色厉内荏地吼道，试图用规矩压倒恐惧。
“哥，把他扔下去！”
苏晚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像是在下达最后的命令。
陆时衍不再有任何犹豫。
他猛地转身，抬起长腿，用尽全力一脚将地上的尸袋，精准地踹向那个巨大的圆形闸门！
“你们疯了！”
操作员大惊失色，他下意识地想去按紧急制动，但已经晚了。
就在尸袋飞向闸门的瞬间，求生的本能战胜了职业操守，他最终还是颤抖着手，狠狠按下了开启的按钮！
他不敢赌。
万一江瑛雪真发起疯来，他一个小小的操作员，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嗤——
闸门应声滑开。
尸袋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坠入那片纯粹的黑暗中，连一点回声都没有。
操作员瘫在椅子上，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闸门，随即缓缓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