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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地下的物资仓库。
陆时衍一脚踢开挡路的木箱。
探照灯的光束撕裂黑暗,无数尘埃在光柱中狂乱飞舞,如同末世挣扎的幽魂。
“阿默他们搜集的杂物,都在这。”
他指向角落那堆积如山的包裹,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激起回响。
苏晚走过去,目标明确地开始翻找。
过期染发剂、劣质粉底、半干的油彩、甚至还有几盒建筑用的粘合胶。
“能用吗?”
苏晚拿起一管几乎凝固的胶水,在手里掂了掂。
“勉强。”
她将挑出来的东西利落地装进一个布袋,“专业易容需要硅胶和酒精,这些只能应急。”
“应急,岂不是随时容易被识破。”陆时衍拿起那盒油彩,指腹轻轻抹过,混浊不堪的颜色沾染在他的指尖。
苏晚直起身,拎起袋子。
“那就让他们没机会近看。”
她转过身,对上陆时衍深邃的目光。
“回房间,陆先生,从你开始。”
……
别墅二楼,浴室。
镜前灯被“啪”地一声打开,惨白的光线瞬间让一切细节都无所遁形。
陆时衍坐在椅子上。
苏晚将那些劣质材料在洗手台上一一铺开。
她用小刀刮下深色的粉末,混入粘合胶,耐心地调制出一种类似皮肤蜡的肮脏混合物。
“闭眼。”苏晚的声音很近,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陆时衍依言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细密的阴影。
苏晚俯下身。
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到极致。
她的手指触碰到他的脸颊。
指尖冰凉,却又带着惊人的柔软。
陆时衍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看不见,但所有感官却被无限放大。
他能清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她温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地喷洒在自己的皮肤上。
一股陌生的酥麻感,从她指尖接触的地方,如同电流般迅速窜遍全身。
“放松。”
她的手掌顺着他的脸颊,滑向他紧绷的肩膀,指腹微微用力按了按。
“你肌肉绷得太紧,假体贴不住。”
陆时衍喉结滚动了一下,强迫自己将身体的控制权交出去,缓缓放松下来。
苏晚立刻开始动手。
她用那团混合物,在他高挺的鼻梁和锋利如刀刻的下颌线上进行塑形。
粗糙的皮肤,塌陷的鼻梁,一道横跨半张脸的伪造疤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浴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和材料摩擦皮肤的细微沙沙声。
“可以了。”
苏晚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声音有些沙哑。
陆时衍睁开眼。
镜子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蜡黄,憔悴,右脸颊上有一块丑陋的增生疤痕。
他现在就是在末世里随处可见,被生活彻底碾碎了所有希望的流民。
陆时衍抬手,指尖轻轻触摸那块“疤痕”。
触感粗糙,冰冷,近乎真实。
他缓缓转头,用那张陌生的脸,看向苏晚。
“技术不错。”他竖起大拇指。
苏晚低头去清洗手上的污渍。“那是。”
“该我了。”
她坐到椅子上,对自己下手更狠。
深色油彩涂满脸部和脖颈,用阴影粉彻底改变了五官的立体感。
那个明艳动人,极具攻击性的大美女消失了。
镜中人,皮肤黝黑、颧骨高耸、嘴角下垂,像个饱经风霜,对一切都已漠不关心的中年妇女。
陆时衍站在她身后,沉默地看着她熟练地给自己画上最后一道皱纹。
“我们现在的身份,是一对从中京市逃难出来的兄妹。”
苏晚对着镜子,努力调整着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只惶恐不安的惊弓之鸟。
“去星火基地投奔亲戚。”
“对。”
苏晚随口编了两个名字。
“你叫陆大石,我叫陆小花。”
在末世,越是土气的名字,越不容易被人记住,也越安全。
陆时衍的嘴角,几不可察地**了一下。
陆大石?
他最终还是忍住了反驳的冲动。
“名字不重要。”“我去安排防务。”
……
陆时衍离开后,苏晚独自回到婴儿房。
她换回了自己原本的衣服,静静地坐在摇篮边,看着陆念和陆安安。
两个小家伙刚喝完奶,睡得正香,小脸红扑扑的。
陆时衍走进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已经换上了一套破旧不堪、满是污渍的棉衣,从头到脚都完全融入了“陆大石”这个角色。
他走到苏晚身后,宽大的手掌轻轻覆盖在陆念的背上。
掌心的温度,透过襁褓,沉稳地传递过去。
“准备好了吗?”他问。
苏晚深吸一口气,用力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她怀中的两个婴儿被放入了空间。
陆时衍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冷,微微颤抖。
他下意识地收紧指尖,用自己粗糙温暖的掌心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试图传递力量和温度。
“走吧。”
……
凌晨四点。
靳冬冬和阿默站在门口送行。
两个身形佝偻、衣衫褴褛的“难民”从别墅的阴影中走出来。
靳冬冬看着这两个陌生人,眼睛里满是震撼和不可思议,他几乎无法将他们与那个运筹帷幄的陆哥和美艳强大的晚姐联系起来。
这简直是换了两个人!
阿默则瞳孔微缩,他从那个叫“陆大石”的男人身上,。
“陆哥,嫂子……一路小心。”靳冬冬的声音有些干涩。
“陆大石”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拉着“陆小花”的手,悄悄消失在茫茫的雪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