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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
别墅大厅里,陆时衍静静地站着。
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终于,一个摇摇欲坠、残破不堪的黑色车影,出现在他视线的尽头。
“砰!”
扭曲的车门被一脚踹开。
阿默浑身是血地滚了出来,她的一条手臂以诡异的角度耷拉着,显然已经断了,却依然用身体死死护住怀中的医疗箱。
靳冬冬搀扶着两位面如金纸、惊魂未定的医生,跌跌撞撞地下了车。
少年那双原本清澈如星辰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无法抑制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回来的人里,没有萧寒。
那个永远咋咋呼呼,仿佛有他在天就塌不下来的男人,不见了。
陆时衍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人……人接回来了。”
靳冬冬的声音沙哑,他抬起头,对上陆时衍的目光,眼泪终于决堤。
“萧寒哥他……为了掩护我们……”
“被抓了。”
阿默靠着车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了这三个字。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万年玄冰的利刃,狠狠扎进在场每个人的心脏。
楼梯拐角处,正扶着栏杆准备下楼的苏晚,听到了。
一字不落。
萧寒……
那个嘴**又热忱,会跟她抢零食,却又会在危险降临时,第一个挡在她身前的男人。
为了她和孩子,被抓了。
“嗡——”
苏晚的脑中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抽离。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撕心裂肺的剧痛,如同有一头凶兽在她小腹最深处猛然苏醒,用利爪狠狠撕扯着她的五脏六腑!
“呃!”
苏晚痛哼一声,眼前陡然一黑,双腿发软,身体不受控制地沿着扶手滑落。
“晚晚!”
前一秒还被兄弟失陷的痛苦与怒火淹没的陆时衍,身影快到只留下一道残影。
他瞬间出现在苏晚身边,稳稳地将她接进怀里。
他低下头。
一抹刺目灼心的殷红,正从苏晚的裙摆下迅速渗出,染红了他钢铁般的手臂。
那温热的液体,烫得他灵魂都在战栗。
“医——生——!”
陆时衍的咆哮,带着世界崩塌般的恐惧与疯狂,几乎要掀翻整栋别墅的屋顶!
……
卧房已经被临时改造成了无菌产房。
苏晚躺在床上,冷汗湿透了长发,狼狈地贴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
她死死攥着身下的床单,指节泛白,承受着一波强过一波、仿佛要将她撕裂的宫缩。
“大小姐,深呼吸……用力!”
张院长和刘主任已经换上了消毒服,神情凝重到了极点。
早产,加上情绪剧烈波动,情况非常棘手。
陆时衍紧握着苏晚的手,他的手,此刻却抖得不成样子,甚至比苏晚的手还要冰凉。
他的脸,比苏晚的还要苍白。
一半,是为萧寒的滔天怒火。
一半,是为眼前苏晚的生死一线。
“陆时衍……”苏晚疼得视线模糊,她用尽所有力气看向他,“萧寒……一定……要救回来……”
“我会的。”
陆时衍俯身,用干涩的嘴唇吻去她额角的冷汗,声音沙哑得像在泣血。
“我发誓。”
我用我的命发誓。
“陆先生,请您必须出去。”
刘主任的声音虽然克制,但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产房需要绝对的无菌环境,而且,您的情绪会影响我们的操作。”
“我留下帮忙吧。”
张院长上前一步,直视着陆时衍那双几近疯狂的眼睛,沉声道:
“陆先生!您在这里,我们无法专心!您想让她更危险吗?!”
握着苏晚的手,紧到骨节发白,青筋暴起。
然后,他猛地松开手,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砰!”
房门关上的声音,如同重锤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门外,走廊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阿默靠墙站着,断掉的手臂被简单固定,血渗出绷带,靳冬冬蜷缩在角落,双手抱头,萧寒被抓走,刺激苏晚早产,两个人都有些没缓过神。
“让开!”
急促的脚步声打破死寂。
刘惠端着医疗用品冲了过来,陆时衍机械地侧身。
刘惠推门而入。她是护士,又是水系异能者,此刻是最好的帮手。
门,再次合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刀子在凌迟着陆时衍的神经。
“哇——!”
终于,一声响亮清越的啼哭,如天籁般划破了凝滞的空气。
“生了!是个男孩!很健康!”刘主任迅速处理好脐带,喜极而泣。
就在婴儿啼哭的瞬间,整个房间的电流都发出一声轻微的“滋啦”声。
一盏没插电的台灯竟迸出一丝耀眼的蓝色电弧,随即熄灭。
陆时衍悬着的心刚落下半寸。
张院长却突然脸色剧变,她的手探入产道,摸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小脚。
“还有一个!天啊!是双胞胎!”
“不好!是腿先出来了!最危险的胎位!”
张院长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恢复了一个顶尖专家的绝对冷静。
“刘主任,监测胎心!孩子心跳在减弱,宫内窘迫!”
“张院!产妇宫缩乏力,开始大出血了!”刘主任的声音带上了颤抖。
胎位凶险,母体衰竭,一尸两命!
门外的陆时衍猛地握拳,指甲刺入掌心,鲜血滴落。
他强迫自己冷静,不能冲进去。
产房内。
“镇定!”张院长的额头满是冷汗,但那双戴着手套的手,却异常平稳。
“没有时间转运,也等不了剖宫产准备!”
她看向已经开始意识模糊的苏晚,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大小姐,听我说!孩子卡住了,我必须实施‘内倒转术’,把孩子在子宫里转过来!这会非常痛,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内倒转术,是产科最高难度的操作之一,稍有不慎,就会造成子宫破裂。
但在末世这种条件下,她别无选择!
苏晚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眼前的世界开始褪色,张院长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原来我的死劫在这里……】
她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不!
我不能死!
萧寒还等着我们去救!我的孩子……还有一个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