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不孝女!老子生你养你,你竟然敢不管我!”
“我要去告你!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个当老板的女儿是怎么虐待亲爹的!”
人群的风向瞬间又变了,一些“和事佬”开始劝那女人。
“再怎么说也是你爸啊,血缘关系断不了的。”
“是啊,你就服个软,给他点钱让他走吧,闹大了对你名声不好。”
道德的枷锁,再一次套在了受害者身上。
“滚!你们谁爱养,就接去养!”
女人看着撒泼的父亲和指指点点的人群,终于承受不住,转身跑了。
许哲暗骂一声晦气,拉开车门就想上车走人。
那老头却像条疯狗一样,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死死拦在车前。
“想走?没门!今天不给钱,谁也别想走!”
许哲眼神一寒,耐心彻底告罄。
他不再废话,从口袋里直接摸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
在人均月工资只有几百块的1999年,这张大钞的冲击力十足。
他高高举起钱,对着围观的人群冷冷地喊了一句。
“五十块!谁帮我把他从车前拉开,这钱就是谁的!”
话音刚落,人群里一个一直看热闹的彪形大汉眼睛瞬间亮了。
他二话不说,一步跨上前,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抢过许哲手里的五十块钱,揣进兜里。
然后,他像拎小鸡一样,单手就把地上撒泼的老头给拽了起来,毫不费力地拖到了一边。
“行了,你走吧!”
大汉冲许哲一扬下巴。
老头的叫骂声被隔开,许哲迅速上车,一脚油门。
车子发出一声咆哮,汇入车流,将那场闹剧远远甩在身后。
车在路上平稳地行驶着。
许哲烦躁的心情渐渐平复,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放出刚才那个中年妇女的身影。
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服……胸口的位置,好像有个标志……
是一个篆体的“覃”字,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木匠刨子图案。
许哲的瞳孔猛地一缩,脚下差点踩了刹车。
覃木匠!
他脑子里轰然一响!
这个牌子,他再熟悉不过!
后世国内顶尖的实木家具品牌,以用料扎实、工艺精湛闻名,一套家具动辄数十万,是中产阶级品质生活的象征!
原来,刚才那个被无赖亲爹逼到绝路的女人,竟然就是“覃木匠”的创始人?
这么说来,她家那个被泼了鸡血的家具厂,非但没有倒闭,反而在未来几十年里,披荆斩棘,成了行业巨头!
许哲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一场路边的碰瓷闹剧,一个看似无解的家庭纠纷……竟然让他撞上了未来的一个商业传奇!
那么,眼下这个对她而言几乎是灭顶之灾的麻烦,对他来说,是不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方向盘在许哲手中猛地一转。
机遇,就像一匹奔腾的野马,只有一次抓住它鬃毛的机会!
他前世研究过无数商业案例,“覃木匠”的崛起堪称一个传奇。
创始人兄妹俩白手起家,凭借一手祖传的木工手艺,硬是在被外来品牌和廉价板材家具冲击得七零八落的市场上,杀出了一条血路。
只是没想到,这传奇的序章,竟是如此的不堪与惨烈。
三十分钟后,一座破旧但占地不小的厂房出现在视野里。
它像一头沉睡的灰色巨兽,门口挂着一块饱经风霜的木质牌匾。
覃木匠。
“同志,你找谁?”
门口保安室里,一个穿着蓝色工装衬衫的大爷探出头,眼神警惕。
许哲熄了火,推门下车,动作干脆利落。
“我来投资,找你们老板。”
“投资?”
大爷愣住了,浑浊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嘴上没毛的年轻人,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这年头骗子多,可没见过这么年轻的骗子,开着车来厂里说要投资的。
但“投资”两个字,终究还是有分量的。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拿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个内线。
没过多久,一个身材高大,但背脊微驼的中年男人从厂房里走了出来。
他的眉眼和许哲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女人有七分相似,只是脸上多了几分男人的刚毅,和更深的愁苦。
他的眼窝深陷,布满血丝,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只剩下一具空壳。
他就是覃木匠的另一个创始人,覃雪的哥哥,覃通。
“小兄弟,我听老张说,你要投资?”
覃通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自嘲的苦笑。
“投什么?投我们这一屋子卖不出去的废木头,还是投我们这马上就要倒闭的破厂子?”
他指了指身后死气沉沉的厂房,眼中的光彻底熄灭了。
“这厂子,名声已经臭了,彻底完了。”
许哲没有被他满身的负能量影响,他的眼神亮得惊人,像是在黑夜里点燃的火炬。
“不,还没完!我不仅能让它起死回生,还能让‘覃木匠’这三个字,响彻全国。”
覃通猛地抬头,死死盯住许哲,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可许哲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许哲继续加码,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我还可以再投进几十万的资金,帮你渡过难关。”
“几十万?!”
这三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覃通的心上!
他浑身一震,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强压下心头的狂跳,喉结滚动了一下。
“你……你有什么条件?”
许哲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一切尽在掌握的弧度。
“我的要求很简单,我要入股!”
“入股?”
覃通又愣住了,这个词对他来说太过陌生和遥远。
“我们这是家庭作坊,我跟我妹妹两个人开的,从来没……没听说过什么列股……”
许哲的耐心正在一点点减少,他不想在这种细枝末节上浪费时间。
他向前一步,逼视着覃通,语气陡然变得锋利。
“覃老板,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要不要救你的厂子?”
一句话,如同一把尖刀,瞬间刺破了覃通所有的犹豫和彷徨。
救!怎么能不救!
这厂子是他和妹妹十多年的心血,是他们拿命在拼的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