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赝品
宴会厅内,水晶吊灯折射出的碎光像无数把悬在头顶的利刃。
明既白一身月白长裙,乌黑长发优雅挽起,头上、腰间都佩戴着金质月桂叶,玻璃种的晴底蓝蛋面模仿水珠的样子,点缀其间,将她衬得宛如希腊神话中的月光女神。
她挽着厉则入场时,无数或互相攀谈,或独自酌酒的宾客都被她吸引注意。
这些缅甸上流人士都知道她是霍家千金,这样盯着她很不礼貌,仍不由自主的被她出众的样貌惊艳到。
何知晏——此刻化名"吴知"的男人,一身缅甸贵族金线笼基,指尖捏着香槟杯向明既白走来,玻璃杯沿映出他眼底扭曲的欲念。
"霍小姐,"他微微倾身,金丝眼镜链扫过明既白骒露的肩头,
"您比仰光最上等的翡翠还要耀眼夺目。"
明既白红唇微勾,酒杯不动声色地隔开两人距离:"吴先生谬赞了。不过……"
她突然用杯底轻敲身后展柜,"这尊翡翠观音的莲花座,接缝处的胶水还没清理干净呢,展示牌显示是吴家珍藏的至宝,吴先生可要好好识别,别把赝品当宝贝收藏了。"
何知晏指节泛白,脸上却浮起赞赏的笑:"呵……霍小姐果然慧眼,不过那是以前,我曾经的确将赝品当宝贝,错失了真正的至宝,霍小姐对在下的了解还挺深。"
明知何知晏在暗示他们失败的婚姻,即便内心腻歪嫌恶到极点,明既白还是笑得温婉,
“您说笑了,像您这样心思多的人,又有几个人能真正了解呢?”
他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明既白:
“也许只是误会多了点,如果再多些交际,相信霍小姐一定会比任何人都更了解在下。”
说罢,他抬手示意侍从,"去把我珍藏的帝王绿镯取来。"
鎏金木匣开启的刹那,满座惊叹。
那是个浓郁得仿佛一抹油油绿藻漂浮水面上的翡翠手镯。
甚至绿到发黑。
在水晶灯的照射下,静静躺在丝绒上,还泛着妖异的蓝光。
明既白眯了眯眼,来之前她看过吴坎的资料,里面就记载了吴家有件帝王绿翡翠镯子的传家宝,和眼前这个镯子几乎一模一样。
何知晏志在必得地将东西推向明既白:"听说霍家祖上专攻滇缅翡翠,请霍小姐赏脸看看这件……"
不等他说完,明既白言简意赅的打断他:
"赝品。"
只见她两指拈起手镯,突然对着灯光一转——镯心暗纹在强光下显出一个极小的"勐"字。
"铬铁矿致色翡,"她轻笑,"缅甸帕敢矿脉根本形不成这种晶体结构。"
指尖突然用力,"咔嚓"一声,手镯断成两截,露出内壁晕染酸洗过的痕迹:
"不过倒是跟去年吴坎先生借给云南博物馆展览的镇馆之宝有点像,我记得编号好像是ML-017。"
缅甸商务部长的香槟杯"咣当"砸在地上,他满脸震惊的盯着明既白。
似乎被她惊人的记忆里吓到。
厉则不知何时出现在明既白身后,
"吴先生。"
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翡翠鉴定证书,上面赫然盖着华国文物局的钢印。
他单手揽住明既白的腰,在她耳垂落下一吻:"我的未婚妻还是这么心直口快。"
何知晏微眯的眼睛反着冷光,他皮笑肉不笑的赞赏道:
"厉总和夫人真是恩爱……不过我怎么记得厉总的未婚妻似乎姓明,并非眼前的霍小姐呢?"
"看来吴先生只顾着收集赝品,脑力也跟着下降了。"
厉则晃着威士忌酒杯,冰球撞在杯壁上发出脆响,"不过,我听说您去年收购了妙瓦底三座矿山?"
他突然俯身逼近,"用的还是...已潜逃的何氏集团总裁何知晏的瑞士账户?"
何知晏手中的酒杯突然被他捏爆,发出"啪!"地一声。
红酒像血般溅在他的金丝笼基上。
"不好意思,手滑了。"他扯出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却擦不净指缝间玻璃碴划出的血痕,
"虽然厉总消息真灵通,不过嘛……"
"不过什么?"明既白突然插话,指尖抚过展台中央的翡翠原石,
"吴先生难道还想狡辩,那些从华国墓葬盗掘的玉琮碎片,也是手滑掉进缅甸矿坑的?"
宴会厅温度因为明既白这句话骤降。
所有来宾的脸色都分外难看,显然知道些什么。
何知晏突然大笑鼓掌:"精彩!霍小姐不愧是霍家独生女,眼力和想象力都一样出众。"
"何总。"厉则冷笑着打断,"你戴人?? 皮面具不闷吗?"
他忽然拽过明既白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霍小姐还是好好感受下我的,毕竟这才是活人该有的心跳,可不是随便什么畜生就可以比的。"
明既白配合地挑眉:"的确不错,只是吴先生的心跳声...我怎么听着像瑞士银行转账的提示音?"
何知晏气得想喝一口手中的香槟润润嗓子,仰杯子了才发现酒早就被他无意中喝光。
他只得去够香槟塔,却因为失控的情绪不慎撞到香槟塔:
"砰!哗啦——!"
玻璃碎裂声震天响。
何知晏却在这些碎裂声中突然恢复微笑:"抱歉,想起还有批货要验。"
他转身时,笼基下摆扫过明既白小腿——那里悄然多了一张磁卡,正躺在玻璃碎片上。
恍惚间,明既白竟觉得这样的场景有点像一年前,她砸烂那个价值一百五十的包包时的样子。
那时,那些碎钻就像现在这样横在她脚边。
她弯下腰,想要捡起那张卡,却被厉则拉住胳膊:
“我来。”
他捡起来后并未直接交给明既白,而是用手帕仔细擦过,才放入自己的口袋。
明既白去捏他的手指:
"厉总你怎么藏私呢,给我看一眼总没问题吧。"
厉则眼神幽深,由着她从自己口袋里夹出那张卡片:
“你说的,只是看看。”
她举起磁卡对着灯光,卡面隐约浮现妙瓦底园区的地图,"看来,鱼咬钩了。"
然后顺势将东西收入自己的手包里。
宴会因为何知晏的离开而显得无趣,明既白和厉则以及几个缅甸名流跳了几场交际舞,就迎来散场。
接近凌晨的酒店走廊,厉则屏退保镖,将明既白抵在象牙白的廊间立柱前:
"你明知道那张卡是陷阱,你不该收下,还是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