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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都城。
晨雾还未散尽，忘忧楼茶馆里已坐了五成茶客。
跑堂的小厮拎着黄铜茶壶穿梭其间，茶水的清香在梁柱间缭绕。
“听说了没有？”角落里的麻脸汉子压低嗓子，“王记绸缎庄王老板，已经离奇失踪半月有余了！”
邻座胖商人立即凑过来：“可是那个整日泡在醉仙楼的王老板？”
“正是！”麻脸汉子一拍桌子，茶盏都跟着晃了晃，“据说王家门口发现了一些狐狸毛！怕不是被狐妖勾了魂，撕了去！”
说着，他五指成爪在空中一划。
“狐狸毛？”胖商人猛地拍桌，“前个月东街布商失踪时，他家后院也发现过这样的毛！”
麻脸汉子挤眉弄眼地环视众人：“说来也怪，这半年失踪的，大部分都是男人。男人最爱什么？不就是美人么？狐狸精变的美娇娘，谁能把持得住？何况王老板那个色中饿鬼，嘿嘿。”
“此话有理。”绸衫老者点头，摸了摸胡须，“上月我亲眼看见，李少爷追着个戴面纱的小娘子进了暗巷。那女子转身时，我分明瞧见裙摆下闪过一簇银尾。蹊跷的是，没过多久李少爷也失踪了。”
“最邪门的是——”胖商人神秘兮兮地前倾身体，“凡是见过那女子的，都说她身上有股异香，闻了叫人头晕目眩！”
跑堂小厮突然插嘴：“昨儿夜里打更的赵老汉看见道白影从李府墙头掠过，快得像阵风，落地时却有九条尾巴！”
“九尾狐？！”
满座哗然。
麻脸汉子手中的茶碗咣当掉在地上，“那不是传说中的来自迷踪岭的大妖？”
放屁！
狐族眼光甚高，个个均是颜控，对这些酒囊饭袋才没有兴趣。
可恶，到底是谁在作怪，还胆大妄为地将脏水泼到他们身上？！
他一定要将幕后之人给揪出来。
不远处的柳遥默默听着，脸色越来越阴沉。
今**“女扮男装”，一副少年书生模样，执杯的手白皙修长，差点没有把杯子给捏碎。
同桌的田美沉默地听着，指尖轻点青瓷杯沿，一圈涟漪在茶汤上荡开。
前几日，她在千机令的指引下领取了这个任务。
刚好六人，就把柳遥一起叫上了。
田美今日身着素白劲装，腰间斩霜剑用粗布裹了，乍看像个行走江湖的侠女。
同桌的其他四人也是寻常打扮，却掩不住通身的灵气。
任务说明中，王夫人特别强调，她的丈夫在狐妖手里，希望前来的仙长们低调行事，以免打草惊蛇，危及到她丈夫的性命。
“离奇失踪？”一个长着八字胡的瘦子摇头晃脑，“要我说，未必是妖怪做的。”
“哦？”
绸衫老者转过身子。
八字胡瘦子左右张望，声音低了几分：“王家那位什么德行？整日眠花宿柳不说，喝醉了回家就打媳妇儿。上个月，我亲眼见那王夫人在药铺买金疮药，手腕上全是淤青。啧啧啧，看了都让人心痛。”
“兄台的意思是？”
麻脸汉子瞪大眼睛。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八字胡瘦子意味深长地抹了抹脖子，“至于所谓狐狸毛？想要造假不是很容易么？”
听到这里，田美皱了皱眉：
这个王夫人真是……有毛病。
家暴她的丈夫失踪了，不放鞭炮庆祝，还上仙门求助。
“若是真的，王老板也是罪有应得。他不仅流连青楼，而且还喜欢招惹有妇之夫。”
绸衫老者冷笑。
“啊，我懂得了。你指的是他和李家娘子……”
胖商人露出了暧昧的笑。
“李家？李家娘子不是病逝半年了么？”
麻脸汉子疑惑道。
“李家娘子在世时，他可没少往人家里送情信和礼物。据说，这是在李家娘子过世后，收拾遗物时发现的。当时，李娘子的丈夫李掌柜气得面色发黑。不过，为了维护妻子的名誉，他没有将此事外传。”绸衫老者压低声音道，“这是我从他们府上小厮那里听到的，消息绝对可靠。”
“啊？可惜了，李掌柜是一个老实人，模范丈夫啊，真情错付。我记得，有一次李娘子半夜染了风寒，他冒雪跑遍全城药铺为妻子寻药。”
八字胡瘦子叹气。
“李娘子出殡那日，我亲眼见李掌柜抱着牌位哭晕过去。这都半年了，他柜上还供着亡妻最爱的白海棠呢。”胖商人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世间的情债啊，当真叫人看不透。你说，为何总是痴心人遇上薄情人呢？”
“哎，说到李夫人，王夫人，这两位。她们在未出阁之前，也曾是惊艳丰都城的双姝，才貌双绝。如今，一人身死名裂，一人生不如死。哎……”
胖商人摇了摇头，感叹万分。
“差不多了，走吧，去会会王夫人。”
田美传音入密，拿起桌上的剑。
“好。”
众人跟着起身。
田美目不斜视地走在前头，刻意不看身边的柳遥。
柳遥师妹今日兴致勃发，忽作男装打扮，看起来简直——和梦里的男狐狸精一模一样！
除了头发是黑的，其他无不是一比一还原。
一看到小师妹男装的样子——哦，不，应该说，只要看小师妹，她就会忍不住想起那晚荒唐的梦。
藏书阁，前后夹击。
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在问她到底爱谁？！
男狐狸精也罢。
问题是梦里，小师妹亲她，她竟然一点抗拒也没有，还在两人之间纠结。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
她不愿意往深处去想。
一切只是梦罢了。
但那场梦后她都不大敢直视柳遥了。
走出茶馆时，天上下起了细雨。
“啪”的一声，田美头上撑起了一把油伞。
执伞之人，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十分好看。
如果单看这只手，都会以为对方是一名男子。
田美看着那只手，微微出神。
“谢谢！”
她微微侧头，低声道谢。
看了一眼就转过头，不敢再看，小心脏狂跳不已。
男装打扮的小师妹少了妩媚，多了少年般的俊俏感。
一身浅蓝长衫，发髻用一根乌木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被雨水打湿，贴在瓷白的脸颊旁。
那双总是**笑意的桃花眼此刻正专注地望着她，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雨珠。
“不客气，大师姐。”
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听起来也很有少年感。
田美心头发暖，耳尖发红。
这些日子，好像渐渐习惯了“她”的体贴与照顾。
细雨朦胧中，远远望去，这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格外相称：
田美一身素白劲装英气逼人，柳遥浅蓝长衫温润如玉，宛若一幅水墨丹青中的神仙眷侣。
“啧，好配。”
林霜轻咳一声，促狭地眨了眨眼，偷偷磕糖。
最近，看在小师妹殷勤服侍田美的份上，她对小师妹改观了。
她身侧的沈墨板着脸把玄龟盾往两人头顶移了移，挡去飘来的雨丝。
楚星和苏玉裳各自撑伞，走在最后头。
楚星看着前面两对身影，不解地喃喃：“一人撑一把多宽敞，为什么要两人挤一个呢？”
苏玉裳闻言，斜睨了他一眼：“你母单？”
楚星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苏玉裳嗤笑了一下：“哼，难怪……”
“喂喂喂！什么叫做难怪，你解释一下。”
“解释你也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