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信物
“走后门!”江之拼尽全力挡住一刀,手臂上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他却仿若未觉只是冲着霍斯年的背影大喊,“带他们从后山走!快!”
霍斯年抱着顶白拉着许知微,飞快地冲向别墅后门,几个杀手紧追不舍,刚冲出后门迎面就是两个黑衣人堵住了去路。
霍斯年将顶白交给许知微眼神冷得像冰。
他没有武器却直接迎了上去。
常年健身和格斗练就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和速度,他动作狠厉一脚踹翻一个,又用手肘狠狠击中另一个的咽喉。
解决掉两人,他立刻拉着许知微,抱着顶白,冲进了漆黑的山林。
“快!他们要跑!”身后的追杀声越来越近。
山路崎岖,夜色深沉,许知微搀扶着顶白,霍斯年在前面开路,三人跑得跌跌撞撞。
顶白本就身体衰弱,又受了惊吓,此刻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他紧紧抓着霍斯年的衣服,嘴唇翕动,好像要说什么。
“撑住!”霍斯年低吼,“你不能死!你还没告诉我,是谁害了我母亲!”
顶白浑浊的眼睛看着他,又看了看旁边的许知微,脸上露出一抹极其复杂的,仿若是解脱又仿若是愧疚的神情。
他张了张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吐出几个字。
“小心,霍……”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他的头猛地一歪,抓着霍斯年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生机,断绝。
许知微的脚步,猛地顿住。
“师傅……”她颤抖地伸出手,探向老人的鼻息。
一片冰凉。
“师傅!”
一声凄厉的哭喊,嘶裂了凤凰山的夜空。
追杀声还在身后,可许知微的整个世界已经坍塌了。
她跪在冰冷的土地上,抱着顶白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大脑一片空白,连哭都发不出声音,只有绝望的、破碎的呜咽从喉咙里溢出。
“别哭了!”霍斯年一把将她拽起来,声音冷硬得没有一丝温度,“想给他报仇,就站起来!”
报仇,这两个字像一根针,狠狠刺进许知微麻木的神经。
她通红的眼睛猛地看向霍斯年,那里面是滔天的恨意。
霍斯年不再多言,重新背起顶白的尸体,拉着她,继续在黑暗的山林里亡命奔逃。他知道,现在停下,就是死。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喊杀声终于渐渐远去,两人躲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我们回去。”霍斯年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许知微愣住了。
“江之还在那里。”霍斯年的声音很沉,“我们不能把他一个人丢下。”
两人没有再休息,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借着晨光辨认方向,悄悄潜回了别墅。
别墅里一片死寂,大厅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黑衣人的尸体。
江之靠在沙发上腹部插着一把刀,脸色白得像纸,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大师兄!”许知微冲过去眼泪又一次决堤。
霍斯年检查了一下江之的伤势神情凝重,他撕下自己的衬衫,死死按住伤口对许知微说:“去找急救箱,快!”
许知微手忙脚乱地翻找,霍斯年则警惕地打量着整个狼藉的战场,他的视线忽然被一个黑衣人尸体旁边的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个很小的金属信物掉落在血泊里,上面雕刻着一个繁复的“霍”字变体纹样。
霍斯年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信物,他认得。
是霍家最核心的护卫队才有的身份标识。外人根本不可能拿到,所以,昨晚追杀他们的,要置他们于死地的,竟然是霍家的人。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心底升起,让他浑身冰冷。是谁?霍家里,到底是谁要杀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甚至不惜暴露霍家的力量?
他捏紧了那枚信物,冰冷的金属硌得他掌心生疼。
“找到了!”许知微拿着急救箱跑过来。
霍斯年迅速收敛起所有情绪,冷静地帮江之处理伤口。他的动作专业又利落,好像做过千百遍。
许知微怔怔地看着他,这个男人,在生死关头,竟然有一种令人心安的强大,江之的命,总算是暂时保住了。
许知微看着躺在地上的师傅,眼里的光彻底熄灭了,她轻声说:“我要给他报仇。”
霍斯年走到她身边,摊开手掌,那枚带着血迹的信物静静地躺在他手心。
“杀他的人,是霍家人。”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我会帮你,把这个人揪出来。”
许知微看着他,又看了看那枚信物,惨白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我凭什么信你?”
“就凭我母亲罗媃,也是被霍家人害死的。”霍斯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们的敌人,是同一个。”
三个人没有在凤凰山多做停留,霍斯年动用了自己的私人飞机,将重伤的江之和顶白的遗体,秘密送回了港城。
顶白的葬礼办得低调却肃穆。
即便如此听闻这位在国际上都享有盛誉的传奇设计大师——顶白先生离世的消息,还是有无数业内名流和顶级收藏家自发前来吊唁。
港城最肃穆的殡仪馆被一片纯白的花海淹没。
空气里檀香和白菊的气息浓郁得令人窒息,压抑得仿佛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悲恸。
灵堂正中许知微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长裙,身形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随风飘散的叶子。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流一滴泪,那双曾经璀璨如星辰的眼眸此刻却空洞得可怕,像是被生生抽走了所有灵魂只剩下一尊精致易碎的瓷人雕塑。
她的世界随着师父的离去,已经坍塌成了一片寂静无声的黑白废墟。
江之手臂上缠着厚得吓人的绷带,上面还隐隐渗着血丝,那是为了保护她留下的伤。
他像一头忠诚的猎犬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侧,用自己沉默的存在为她撑起一道脆弱的屏障。
而在不远处霍斯年如同一道沉默的影子,融于灵堂的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