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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制造恐慌
麻药效力过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火辣辣的剧痛,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
他闭着眼,眉头死死拧在一起。
门被轻轻推开。
靳卫砚以为是沈峰,沙哑地开口,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回去了?”
没有回应。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聚焦在门口的身影上。
温以南。
她换了身柔 软的米白色针织长裙,静静地站在那里,手里没有花,没有果篮,只有一个小小的保温桶。
走廊的光线从她身后透进来,给她周身镀上一层模糊的光晕。
她的目光落在他缠满绷带的后背上,眼神复杂难辨,唇线抿得很紧。
空气凝滞了几秒。
“你怎么来了。” 靳卫砚的声音干涩,带着点难以置信的艰涩。
他想撑起身,后背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又跌了回去。
“躺着。” 温以南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她走进来,将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盖子没打开。
“张医生开的药膳,促进伤口恢复的。”
靳卫砚的目光黏在那个保温桶上,又飞快地抬起看向她的脸,试图从那平静无波的表面下捕捉一丝裂痕。
“谢谢。” 他哑声道,心底某个地方却因为她的到来而悄然松动,随即又被更大的涩意淹没。
“外面都处理干净了?”
“嗯。” 温以南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距离不远不近。
“黑皮和他联系的马仔全进去了,背后指使的线,断了。
胡秀雅藏得很深,暂时没咬到她。”
“那就好。” 靳卫砚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你没吓到吧?孩子。”
“我和孩子都没事。” 温以南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目光却终于落在他惨白的脸上,停驻了几秒,“医生怎么说?”
“皮外伤,看着吓人,没伤到骨头和内脏。” 靳卫砚扯了扯嘴角,想做出个轻松的表情,却因为疼痛而扭曲,“养一阵子就好。”
又是一阵沉默。
只有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温以南的视线在他缠着绷带的颈侧停留,那里的皮肤红肿未消。
“疼吗?” 她忽然问,声音很轻。
靳卫砚怔住。
他看着她,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极快地掠过,快得抓不住。
一股巨大的酸涩猛地冲上喉头,他狼狈地别开脸,声音哑得厉害:“还好。”
温以南没再追问。
她站起身:“你休息吧。”
“以南!” 靳卫砚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挽留。
见她停下脚步看过来,他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所有的话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句低哑的,“路上小心。”
温以南看着他眼中极力压抑的痛楚和小心翼翼,沉默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病房。
门轻轻合上。
靳卫砚颓然地把脸埋进枕头里,后背的剧痛似乎都麻木了。
那点因为她短暂出现而升起的微弱光芒,随着她的离开迅速熄灭,只剩下更深的冰冷和空旷。
她来了,送了汤,问了伤,依旧平静,依旧疏离。
像对待一个责任范围内的合作伙伴。
他闭上眼,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还能奢望什么呢?
走廊上,温以南的脚步在电梯口停住。
她没有立刻按按钮,只是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
眼前挥之不去的,是靳卫砚扑过来时决绝的背影,是那刺耳的滋啦声,是他倒下去时惨白的脸,还有他刚才在病床上,看着她时,那眼底深不见底的痛和小心翼翼。
保温桶里药膳的味道似乎还萦绕在鼻尖。她抬手,轻轻按住了自己隆起的腹部。
宝宝似乎感受到了母亲起伏的情绪,在里面轻轻动了一下。
电梯“叮”一声到达。
温以南睁开眼,眼底的波澜已被压下,恢复了惯常的清冷。
她走进电梯,按下楼层。
靳卫砚的伤需要静养,温以南的行程却依然密集。
靳氏和温氏庞大的商业机器并未因掌舵者的意外而停摆,反而在暗流涌动中运转得更快。
沈峰成了病房和公司的两点一线。
他一边处理靳卫砚积压的文件,一边低声汇报:“靳总,林茂源那边有动静了,胡秀雅通过境外渠道给他下了指令,目标指向温总下一次的骨骼密度筛查。”
靳卫砚趴在床上,眼神瞬间结冰:“时间?”
“初步安排在温总四维彩超后三天,在市立医院,他们想在报告上做文章,暗示孕期严重缺钙或骨骼发育隐患,制造恐慌。”
“找死。” 靳卫砚声音冰冷,“把林茂源这条线攥死,所有证据链给我钉牢!筛查那天,安排我们的人全程陪同林主任,另外,胡秀雅那个疗养院,渗透进去的人有消息没?”
“有,我们的人刚接触到她的护理记录,发现她近期频繁要求使用加密通讯设备,理由是与国外心理医生沟通,信号源追查指向一个虚拟服务器,正在破解。”
“继续挖。” 靳卫砚眼神阴鸷,“她蹦跶不了几天了。”
病房门被敲响。
靳舒提着一个果篮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哥,你好点没?吓死我了。”
她放下果篮,目光扫过靳卫砚背上的纱布,眉头紧蹙,“医生怎么说?这得留疤吧?”
“死不了。” 靳卫砚语气平淡,“公司那边有事?”
“没什么大事,就是几个项目进度跟你报备一下。”
靳舒拉了把椅子坐下,开始条理清晰地汇报。
她语速平稳,眼神却状似无意地扫过床头柜上那个没打开的保温桶,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探究。
汇报结束,靳舒起身:“哥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靳舒离开后,靳卫砚的目光落在那个保温桶上,久久未动。
沈峰识趣地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两天,温以南没再出现。
那个保温桶也一直放在床头柜上,像一块沉默的界碑。
靳卫砚的情绪肉眼可见地沉郁下去,连换药时都一声不吭,眼神沉寂得像一潭死水。
第三天清晨,靳卫砚被后背的抽痛弄醒,意识还有些模糊。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轻微的滴答声。
他习惯性地侧头看向床头柜,那个保温桶不见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大概是被护工收走了吧。
他闭上眼,心头一片空茫的钝痛。
门被极轻地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