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没事的~”
耳边响起出堡时妻子告别的声音
铁柱子的眼前依然浮现着跟随醉狐绿族军出堡北上时的情景。
他百无聊赖地扛着长戟
跟着数百名出堡的拓西堡屯住兵组成的队列向堡外走去。
耳边传来醉狐兵们那怪异的号角声
身边的战友们都低着头,脸色阴沉。
虽然在醉狐绿族的数千大军来袭时
堡长一家系数逃亡的拓西堡各户经商议决意“弃堡保民”
打开城门向狐兵投降。
然而这一讨和平的举动似乎也没有换来长久的安逸日子
铁柱子和他同为堡子驻屯兵的那些战友们
依然被鸠占鹊巢的绿族御士们随意役使调动
出堡对那些依然在河西三堡以西的苔原怪石沙地间打游击的摸金队伍和其他逃亡陇军将士
开展围剿行动。
为了在醉狐“大爷”们的铜钺下“安逸”地活下去
他们不得不举起长戟铜剑,向着自己昔日的同胞劈砍过去
事实上,他们已成为了伪军。
“**,你个眼睛里头犯绿豆的!”
只是瞥向人群中告别的妻子一眼
铁柱子便遭到了身旁的醉狐士兵的两巴掌
“瞅什么瞅!”
“脖子给我往前头看!小心老子手里的铜钺给你脑袋上来一下~”
两巴掌打在经了多年行伍的铁柱子身上并算不上疼
但却让他这几月来一直跌在谷底的自尊心更加受损。
铁柱子当即抬起头来怒视着那名狐兵
比那毛耳兵高一个头的陇右汉子很快从气势上压制住了对手
“你再瞪!你这家伙!你!”
“官长,官长……”
一旁的同乡木梁子却一把拉住了正和狐兵起冲突的铁柱子
并赶紧跑到那狐兵身边
给他手里塞了点玉龙币
“我们家柱子性子比较轴,又和他家媳妇关系亲……”
“这不是要出去打那些摸金的要走好久嘛”
“他这看两眼媳妇,心里头才得劲些不是嘛~”
木梁子一边陪笑着,一边紧紧拉住怒气升腾的铁柱子
“妈了个巴子的……”
嘴上虽然骂着,但那醉狐兵却把那玉龙币收了下来
打算留着轮换到金州城的时候喝花酒用
“把这傻大个看好~”
“省得小爷我再抽你~”
看着那狐兵得意离去的模样
铁柱子一把甩开木梁子的手
继续扛着青铜长戟向前走去
“你这个人~”
木梁子心有余悸地走在他旁边
“不知道这些狐爷一个比一个脾气大吗?”
“前不久几个老大爷街上没给这帮喝醉酒的爷让道,结果就被他们给砍了~”
“跟他们你就躲着些,这样才有安逸日子过,知道不?”
木梁子一边说着,一边畏惧地瞥着一旁扛着铜钺的狐兵们
听着木梁子的话,铁柱子却又瞥向人群中的妻子
却见妻子兰儿穿着朴素的青衣
在仍貌美若朗月。
只是脸上依然有不久前被狐兵殴打所致的淤青。
因为这事,自己跟那几个狐兵好好打了一架
还差点被带队的御士砍头。
还是木梁子用尽办法,百般向那醉狐御士求情
那帮趾高气昂的家伙才算是将自己从监牢里给放了出来。
但铁柱子心中对那些强取豪夺、吃拿卡要,甚至贪图自己爱妻美色的毛耳兵的恨意
却早已积攒到顶
“他**安逸日子,这**哪有安逸日子可过?!”
听见铁柱子再次骂出声来
木梁子却再次慌了神
“小心~柱子,可小心别让那带队的狐兵大哥听了去~”
木梁子再次畏惧地看向狐兵
“你不想要脑袋,我还想要呢~”
队伍缓缓走过了拓西堡的北门
面带不舍和忧愁的妻子身影也逐渐被拉远在身后
“安逸……如果是这样的安逸的话”
“那宁可不要这安逸……”
思绪回到现在
铁柱子蹲在楚节河谷以北的一处高处苔丛中
和身边的战友们一起等待着醉狐御士的命令。
这次,他们六百多名拓西堡兵在三百多名醉狐兵的监督下
在这向西前往丹师遗迹的必经之路上设伏
以期能够堵截甚至围歼之前据醉狐主力军汇报
摧毁了东边陇河上唯一一道桥梁陇中桥的摸金队伍。
“都给我听好了~”
“等会把那些穿黑衣的家伙放进来打!”
醉狐御士对着身边的醉狐兵说道
语调带着些许对立功的渴望
“记着别急着扛着铜钺往上冲!”
“先给老子放箭狠狠地射,记着别踏马一溜子把箭放完了~”
领队的御士看着身边的狐兵小子伸手数落着身后箭筒中的羽箭数量
却狠狠敲了下那家伙的脑壳
“踏**庄稼汉,自己带了几只箭心里没点数?!”
“可是老爷,我只能数到八,这之后的……”
看着那红藤甲狐兵的衰样
御士白着眼摆了摆手
“得得得~”
“后面的玉人小子~”
却见它抖着狐耳,看向身后那些阴着脸,低着头的拓西兵们
“等会儿你们也帮着放矢,冲阵的时候腿脚也给我麻利些!”
御士的话语阴冷无比,眼神中还带着轻蔑
和跟狐兵们说话的样子完全不同
说白了,它甚至没把拓西兵们当“仆从”来看
“一会儿杀光那伙黑衣人后,脑袋都给我们狐兵留着~”
“谁胆敢偷一个脑袋,我就砍他脑袋!”
铁柱子看着那个嚣张的醉狐御士
手握角弓的手却因为怒气而颤抖起来
想起之前那些狐兵对自己妻子做出的事情
以及它们对拓西乡亲们的欺压
铁柱子心中的那股愤恨便由心中窜上双手
“**……”
“记着柱子”
身旁的木梁子却恰如其时地伸出手来按在其的弓弦上
“可不能再惹事了~”
“等会到了割脑袋的时候可得忍着~”
“忍忍就过去了~你也能回去和兰儿热炕头了~”
“安逸,一定得安逸呐~”
“瞧!”
木梁子话音刚落
楚节河谷的东入口处便传来异动
却见马蹄卷起烟尘来
一只百人马队正从东方闯入这个口袋型的河谷
却见骑在健硕陇右马儿上的人儿均身穿黑衣,头戴兜帽
外着轻便皮甲,腰跨铜剑角弓
却和醉狐军报中那些一直在拓西堡北部打游击,且东去毁桥的黑衣摸金队伍一模一样
“对了~就是那伙东去毁桥的**~”
御士的狐耳因为看见了行走的人头军功而兴奋地翻动着
“听我号令,等待对面山坡上总领队动手~”
“以响箭为号~”
醉狐兵们纷纷握紧了搭着青铜箭的角弓
闪着寒光的箭头,即将将死亡带给纵马入谷的摸金队伍
“娃娃们~”
就在此时,铁柱子的脑子里却突然想起了怪异的声音
“所有谷中的还算是玉人的娃娃们都给我听好了~”
惊奇的铁柱子当即转头看向身旁的木梁子
看着梁子那同样惊异的眼神
很显然,他也听到了那个声音
“等会儿奇袭开始后~”
“我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
“等会儿你们挨刀子或者挨箭之前~”
“给你们一次趴下投降的机会~”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老头
不禁让铁柱子想起了自己曾见过的那些玉派老道的腔调
“过后若是还想着跟着醉狐兵~”
“嘛~那死毬了我可不管咯~”
还未待铁柱子细想
“咻!”“咻!”“咻!”
他的身后便传来数发羽箭飞来的声响
“想活命~就趴下!”
那老头的声音再次在铁柱子和木梁子脑海中炸响
“这是……”
木梁子明显没有理解眼前发生了什么
他回过头来
却自己眼前明晃晃地出现了一支羽箭
“妈呀!”
木梁子不禁叫出声来
但却借着发现那羽箭向自己扑来的速度突然变得很慢
仿佛自己儿时和柱子一起在堡外小溪中戏弄的老鳖般
“爬行”着向自己扑来
“傻看着的人~”
“下次再来箭的时候,就不会这么慢了~”
“我的神力~只能帮你们这一次!”
老头的声音在两人以及其他的拓西兵脑中响起
“等会儿那龙娃子和虎娃子的人杀将过来~”
“不趴地上扔武器的人,我可不管咯~”
“我可不管了哦~”
“把手里的弓扔了扒地上!”
“**,不管了……”
虽然无法理解眼前见到的景象
但铁柱子还是一把拉着竹马梁子
扔掉了手里的角弓趴在了地上。
剩下的玉兵们也很快做出了选择
平日里受尽了狐兵欺压的他们很快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迅速趴在地上
“杀!!!!!!”
时间停滞现象很快过去
“噗!”“噗!”“噗!”
与身后杀声一道响起的
是羽箭刺穿狐兵红藤甲和血肉的声响
“地上趴着的别动!剩下的全部杀光!”
却见冲上前来的莉莉一手挥出数发虚冰刺
“呲~噗!”
伴着虚冰的凌厉声响
冰刺宛若狙击子弹般击穿了远处三名狐兵的咽喉。
“一个不剩!”
其持青铜断剑的右手则宛若游龙舞动
一剑斩断了向着其扑来的一名醉狐兵的喉咙
滚烫的鲜血溅射到那件玉色仙衣上
却被仙衣尽数吸收
“杀!!!”
却见莉莉身旁,龙竹率领着两个班的踏白家丁冲将上来
手中的玉剑宛若劈山巨斧般斩落
将那些还在疑惑、惊讶、惶恐中的醉狐兵系数放倒
原本埋伏的猎人顷刻间便成了猎物
“都给我趴好咯~嘿嘿~”
正当干净利落的杀戮在身旁上演时
铁柱子的脑中却依然传来那老头的声音
“谁要还抱着投靠醉狐人的想法~嘿嘿~”
木梁子看着身旁一名被斩去头颅的醉狐兵
鲜红的血液从切得齐整的脖颈伤口中喷出
当即差点让他把昨天吃的臊子苔面系数吐出
“就和这些醉狐兵一个下场!”
这句话吓住了心里有小想法的拓西兵,比如说木梁子
现在他算是将跟着醉狐老爷讨安逸的想法抛到了脑后。
“御敌!御敌!该死的!”
眼见得身边的狐兵纷纷被砍倒
手持铜钺的醉狐御士感到了将死的绝望。
眼见得身高九尺的辽东家丁纷纷向自己扑将上来
这名素来高傲的御士已经猜到了自己的结局
他决意向这些玉人发起决死冲锋
也算是对得起信奉的狐神了
“竟然还有穿着裙子的女人……”
御士挑准了其打算袭击的对象
“咿呀!杀!!!!”
它好死不死地扑向了看起来是里面最弱的莉莉
“找死!”
莉莉左手迅速凝出一柱虚冰刺来
就要向那御士喉咙射去
“噗!”
“喀拉!“
却听见青铜剑刺穿腿骨的声响
那御士当即应声倒地
“**!!!”
却见铁柱子持剑跃起
宛若一匹挣脱锁链的猛虎
那柄曾用来戍守边疆,却也用来挥向同胞的铜剑
如今则向着压迫其许久的侵略者脖颈刺去
“去你**安逸!”
“杀了你们这帮毛耳贼!咱才能安逸过日子!”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