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们出身不凡,实力不俗又如何,终究是讨人嫌的。
没人想让龙凤出来,天道不想,四大家族不想,她师父也不想。
所以便不会愿意看到他们真的大道既成,白日飞升。
可又不得为了得到那点蝇头小利周旋在两方势力中。
所以,他们背后好像有无数人,却又好像没有人。能依靠的,似乎只有对方,不论是为了破局,还是看在小时候和现在的情感,她都要去做这件事。
眼泪混合着他的血一点一点地融入两人口中。
又腥又咸。
可榆非晚一点也不觉得难受,她只觉得甜,而且很喜欢。
没过多久,她缓缓地离开了他的唇,将额头抵在他肩膀上默默地流泪,道:“我试一下……让我试一下……你扛不过君临的雷劫的……如果我失败了……那大不了一起死,反正都一样的……万一我成功了呢?”
虽像是征求他的意见,可榆非晚早已做好了决定。
所以一说完,她就松开了他,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前跑去。
云时起浑身一僵,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眸中罕见地升起害怕的情绪,身体竟然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他很想拦下她,可他如今既无灵力,又受雷劫牵制,完全追不上她半分。
就连他的呼唤声,也被淹没在滚滚天雷之下。
到底是一把完整的雌雄剑,又是作为比灵气强大千百倍的魔气凝聚而成的剑。
君临的雷劫,比若霜和欲雪的雷劫叠加起来的威力都要强大个千百倍。
只见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同时落下,响彻云霄,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这片死寂的白光之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
安静了。
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
在万籁俱寂中,藏经阁消失了,江州的破庙消失了,若霜和欲雪也消失了。
如今云时起身边,只剩下一把剑。
一把魔剑。
和至高无上的力量。
就在刚才,情蛊和共感被同时抽离出去的那一刻,他的心魔狂生,道心彻底破碎,潜伏在他灵脉深处的魔气瞬间涌出,将他体内仅剩的灵气彻底吞噬殆尽。
似神非神,似魔非魔的力量太弱了,不足以让他扛下君临的雷劫,只有最纯粹的魔气才能让他成为这把魔剑的真正主人。
而要拥有最纯粹的魔气,他那颗欲碎不碎的道心便必须破碎。
而要他的道心破碎,只有爱人身死。
所以,榆非晚成功了,至少成功地没有让他死在这场雷劫下。
那她呢?
云时起指尖按得发白,漆黑的眸子注视着某个方向,那张冷漠的脸上似乎更见冷漠,甚至漠然到了无情的地步,一双眼睛却是忧郁而萧瑟,在隐约黯淡的光束下,折射出一丝泪意。
到底是肉体凡胎,只继承了那么一滴血脉,哪有什么两条命。
所以,死了,就是死了。
云时起阖了阖双眼,然后缓缓睁开,神情漠然地凝视着苍穹,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
如今他身上承载着最纯粹的魔气。
比灵气强大千百倍的魔气。
那他是不是有资格和他们好好谈一谈了。
就在此刻,方才还未完全散开的乌云重新聚集,天空轰鸣作响。
九百九十九道天雷同时落下,如银河决堤,似星辰陨落。整片天地在雷光中扭曲坍缩,方圆百里的生灵瞬间化为灰烬。
万古悲鸣,天地同泣。
比神剑的雷劫更强的,只有,千万年来,都没人做到的,飞升雷劫。
这一天,整个修仙界彻夜未眠,齐齐抬头仰望空中那抹孤寂肃杀的身影。
总感觉他的戾气重到,要杀光全世界。
玄武门内发生了一段对话。
“他飞升了。”
“他飞升了?”
“去江州把人接回来。”
“记住,偷偷的,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
榆非晚真的死了。
可元凤不想让她死。
天道也不想让她死。
因为千万年来的不变的算计筹谋总算是出现了纰漏,出现了变数。
当那柄黑金巨剑在江州城大杀四方的时候,命运的指针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偏转了方向。
好像指了一条死路,又好像指了一条生路。
全看局中人作何选择。
偏偏所有人都选对了。
所以,当云时起引下九百九十九道天雷的时候,天道开始慌了。
转而轻松了一刻。
魔气冲天。
如何飞升?
所以,他堕魔了。
他修仙是旷世奇才,修魔就更是旷世奇才中的旷世奇才了。因他骨子里自带的暴虐、杀戮、欲望、冷漠,哪一个都是炼化无尽魔气的上好养料,只要放任,魔气便会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身体中。
那九百九十九道天雷,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串数字罢了。
雷劫过后,他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千万年来,唯一一位,至尊至强的魔神。
并且告诉天道。
如果她活不过来。
他就杀光所有人。
像最初龙凤那场灭世大战一样。
杀、光、所、有、人。
每百年,就要牺牲三个人,三把剑,护住这个世界。
凭什么?
难道他们就该死吗?
难道好不容易经千万年至纯至善的灵气才滋养出来的剑灵,至阴至邪的魔气滋养出来的剑灵就活该要一次次轮回吗?
天道是时候要换个方法了。
神剑已经渐渐脱离了它的控制,人也渐渐脱离了它的控制。
它妥协了。
……
榆非晚醒来的时候,意识有一瞬间的迷茫。
好像把一切都忘掉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