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崇和酒楼。
萧炤野坐在八仙桌前,阖着眼闭目养神。
八仙桌上已摆好了五菜一汤,色香味俱全,汤还在冒着热气,等着人来。
“吱呀。”
听到动静,萧炤野淡淡睁开黑眸,等着某人来临。
雷溟推开了门,“请,主公在等你。”
他说完,做了个“请”的手势。
魏云舒抬脚进去,木槿要跟上,被雷溟拦下。
她便道:“你饿了就自个儿去吃点,回头我付银子。”
本来木槿被拦着还有点闷闷不乐,一听魏云舒这话,整个人心情舒畅。
“好嘞!我到楼下吃点!”
魏云舒走进去后,雷溟就将门带上了,守在门前。
包厢里充斥着菜肴的香味,闻着让人放松,再一看那坐在八仙桌前神邸似的男人,忽然觉得他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不像从前那么冷酷难以接近。
“炤国公。”
她上前,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到底没忘记自己今日是个“猪肉佬”。
萧炤野眉尾略微扬了一下,认识这个女人这么多天,还是头一次见她这般客气,总算是拿他当炤国公看待。
他压下即将要上扬的嘴角,故意板着脸,吐出个字:“坐。”
魏云舒瞥一眼他冷若冰山的模样,心里直犯嘀咕,这男人没认出她?
摸不透他要做什么,便站着没动,“不知炤国公找我来所为何事?”
萧炤野抬起下巴,黑眸微微眯了起来,分明是个有利爪的小猫咪,这会儿倒装起兔子了。
他继续施压:“不敢坐?还是不把本国公放在眼里?”
“不敢不敢,炤国公突然请我吃饭,我诚惶诚恐。”
魏云舒说着,轻手轻脚地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这才注意到桌子上的菜,扫了一眼后,脸色古怪地睨他一眼。
“炤国公找我何事,不妨直说。”
“先吃饭。”
萧炤野率先拿起了筷子,一副要吃完饭再谈事情的样子。
魏云舒只得跟着拿起筷子吃饭,心里的念头愈来愈强烈。
吃了几口菜后,问道:“炤国公胃口不错。”
“嗯。”
“这些菜都是炤国公爱吃的吗?”
“本国公不挑食。”
“在崇和酒楼请客,炤国公真大方。”
“嗯。”
“炤国公不吃辣?”
“不吃。”
萧炤野筷子一顿,接连答了三个问题,以至于他都没设防。
不吃辣。
魏云舒瞥了眼桌子上唯一一小碟的辣椒酱。
巧了不是?
桌子上这些菜都是她喜欢吃的,并且辣椒酱也是她喜欢吃的。
最重要的是,不是魏云舒喜欢的,是司月瑶喜欢的,还都是在舅舅生辰宴上吃过的那几道菜。
也就是说,不可能是三哥告诉萧炤野的,这是萧炤野刻意为之。
为什么这么做?试探她?
魏云舒放下筷子,看着萧炤野,道:“炤国公当真严谨,已经猜到了我是谁,还想到这一出来试探我。”
试探?
萧炤野眉头微皱,早在忠义赌坊时,他就已经认出了她,并且没想着试探她。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桌子上那几道菜,心里一堵。
点菜时,他只想到她在孟景明家大吃特吃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就报了那几道菜名,还要了辣椒酱。
“我很好奇,炤国公是怎么认出我的?”
魏云舒没注意到他走了神,拿着筷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确定萧炤野认出她之后,反而就放松多了,不必想着如何应付,吃饭都香了不少。
萧炤野看着她吃得欢快,心里更堵了。
她吃得越是欢快,就越是在告诉他,他点菜时确实是考虑到了这个女人的喜好。
萧炤野抓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这才淡淡启唇:“眼睛,再高明的易容术也无法改变瞳眸。”
原来是眼睛。
魏云舒下意识地**了下自己的眼睛,确实是,眼睛的形状大小都没有改变。
“我还以为易容得相当成功,没想到还是被你识破了,是在赌坊的时候就看出来了?”
“嗯。”萧炤野应了一声,不忍打击她,又补了句:“本国公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尤其是看人。”
这看得越仔细,看得越多,就记得越牢。
“这也难怪。”
魏云舒应了声,就忙着把那沾了满满的辣椒酱的猪蹄薄片放进嘴里。
一口吃进去,猪蹄薄片裹着辣椒酱在嘴里爆开了香辣的汁液,满满的都是满足。
香,辣,过瘾!
见她吃得开心,对食物本来没什么欲望的萧炤野,忽然觉得这些菜有了香气,他有点想好好尝尝的冲动。
这个念头刚出现,他的筷子就伸向了她吃过的那碟猪蹄薄片。
他蘸的不是辣椒酱,而是姜蓉汁,吃进嘴里,竟觉得确实是美味。
先前吃过几次,分明就没有这么觉得。
定是酒楼换了厨子的缘故。
话都说开了,魏云舒也不拘着,直接开口就是问:“炤国公,你到赌坊去做什么?”
萧炤野放下筷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张画像,摆到我面前。
画像上是一个男人,满脸横肉,薄嘴唇,三白眼,吊梢眉,一看就不是个脾气好的主。
“这是你去赌坊要找的人?”她问。
“他叫邓财。”萧炤野食指轻轻叩着桌面,说起邓财的劣迹来,“此人凶残无比,活活打死了自己怀孕在身的妻子,死者多处骨折,面目全非,案发后,他的父母活活生剖腹中胎儿,试图毁尸灭迹,邓财的父母已被抓获,但邓财仍潜逃在外。”
“另外,邓财与陈业关系密切,两人生意上多有往来,私下交情深厚,不仅如此,邓财还痴迷陈业的亲妹妹陈盼兮,苦苦追求五年,今年陈盼兮才点了头,同意嫁给邓财,条件是要邓财休妻。”
魏云舒一句一句听着,抓着茶杯的指尖却是一点一点地凉下来。
多么熟悉的情节,和章易简杀她如出一辙。
都是为了给他人腾出正妻之位而杀原配。
原配何其无辜,腹中尚有胎儿,在她满怀喜悦期盼着孩子降世时,等来的却是丈夫的尖刀。
孩子又何其无辜,它什么都没做,还没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就被结束了生命。
邓财之徒又是何其的惨无人道!
手段令人发指,心狠令人唾弃,行径叫人恶心!
萧炤野还说了什么,魏云舒都听不见了,整个人仿佛被人推进了漆黑而深不见底的深渊,四周一片死寂。
“魏云舒,魏云舒!”
直到他喊她姓名,她才恍然被一只大手扯回了现实。
“魏云舒,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魏云舒低头深吸一口气,只稍简单一想,就明白他的意思。
“炤国公,你是不是怀疑邓财有可能会藏匿在赌坊?想让我盯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