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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天,天寒地冻的。
胡辛铭这会儿的心直接透心凉。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自从被举报之后,厂革委会就成立了调查组各种调查,他就一直待在厂里配合调查。
在他再三否认据理力争之后,剧团这边和文创部那边联合做保,这个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但是没有过多久红卫兵就去家属院那边敲了他的门锁进了他的房门翻了个遍。
这一次的原因是厂革委会再次接到了举报信,信里说他的工作关系来路不正,存在**作风,玩小资情调,生活奢靡等等一系列的莫须有的罪名。
事已至此,胡辛铭哪还能不清楚,他得罪了人。
白清枝只不过是个导火索。
之前所谓的作风问题,在白清枝犹犹豫豫棱模两可的答复之下他已经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即便方学民和于聪作保,暂时度过了难关,厂里依旧停掉了他大部分工作让他准备深刻的检讨。
而这一次的举报信,他心里清楚,十有八九就是家属院的人,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两边的人。
他属于空降到厂子里,挡别人路那是必然的。
上升的过于的快,遭人妒恨,眼红也是必然的。
再加上他根基过浅,说是认识了不少人,看起来关系也都不错。
但那也只是表面。
真正能说得上的话的也就是于聪和方学民两个。
但是现在这种特殊环境,被扣上**情调的帽子,这顶帽子太大了,谁也帮他顶不起来。
红卫兵去他家里霍霍了好几次,家里能有什么东西呢?
无非就是从海岛寄回来的一些海货,还有他们的那点照片,以及他才带回去不久的那一架琴。
哪里能突出半点**情调了?
就连屋里书架上的书都是毛选之类的以及他和邓青年抽空一起编撰的如同日记一样的一些演绎心得。
可笑的是,审问的时候对方问他几天吃一次肉,为什么有人说他们每一周家里都能飘出来肉香味儿。
还有问他为什么一到厂里就有这么好的资源,在住房如此紧张的情况下,有的人排队几年都排不到名额的情况下,他一个刚到厂里的人就能拿到如此宽敞的家属房。
是不是存在行贿之嫌?
有没有跟别人相互勾结?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要他能说出个一二三,这件事就能从轻处理。
什么才华横溢有能力这些东西在红 卫兵的耳朵里听起来都是扯淡。
这么大个厂,这么多人,就你有才华,就你有能力,就你与众不同?
要求走的是群众路线大众化路线,你搁这儿搞什么特殊呢?
邓青宁也没想到自己出去了一趟回来之后家没了。
从头年10月底就出去的。一路辗转各地,等圆满完成任务回到首都交了任务之后已经是开春的4月初。
她迫不及待的想回去。
没想到刚刚一出门就被边宁喊去了办公室谈话。
一到办公室就看见边宁桌子上放着那架让她颇为熟悉的古琴。
“这是胡辛铭同志让我带给你的。”边上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大信封,边宁却没有提。
邓青宁眉头微微,不太明白这什么意思。
“还有这个你看看,我建议你好好看看,然后慎重考虑,签个字。”
“离婚?”
“对,他已经签了并且摁了手印,只需要你签字,你们的夫妻关系就解除了,他的事情对于你也没有任何影响了。”
在别人看来,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做法。
“他现在在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邓青宁人都还是稀里糊涂的,甚至可以说是懵的。
“他们厂里的事情具体我也知道的不太清楚,但是我知道他被人举报了。
据说作风有很大的问题,**做派,还乱搞男女关系。
虽然他一直矢口否认,但是你知道的,现在这个时候其实跟早两年也没多大区别。
这种事情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革委 会的人就会闻风而动,芝麻绿豆大的事情都会各种做文章能把天捅个窟窿出来。
沾上这样的事谁也不敢靠近,谁也没有办法。”别说一个剧团的副团长,还有那些那么厉害的人说被调查就被调查,这在这几年来说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他人现在在哪里?”
“已经下放到了北边的农场进行严格的改造,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还有的直接关起来,关起来之后在里面怎么样,外面的人没进去过,谁也不清楚。
在农场改造,条件虽然艰苦一些,但是至少抬头是能看到蓝天的。
“这些都是莫须有的罪名。他怎么可能作风有问题?怎么可能乱搞男女关系?跟谁呀?从哪点证明啊?”这一盆子脏水泼的,跳到黄河都洗不干净。
她没想到的是兜兜转转明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但是转了这么大圈胡辛铭还是回到了这条道上。
只是换了个时间,换了个地点。
“据说是他们剧团里的一个女演员,长得挺漂亮的,经常请教他,他也经常指点对方,甚至在晚上的时候还去敲他办公室的门,动静大的,楼上楼下的人都听见。”
虽然边宁也不愿意相信胡辛铭是这样的人。
毕竟他们之前在一个团里待过那么长时间,对方的为人处事以及道德感她还是了解的。
但是人嘛,劣根性不会摆在明面上。
看着的都是外面的一张皮,骨子里是什么样的谁能说的清楚?
“我不会离婚的。”如果说连她都不相信胡辛铭,那么他们结婚的意义是什么?
结为夫妻是为了白头偕老,不是说大难临头就各自飞。
“你要想好,他这个事情影响很不好,”
“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我也要被停职调查吗?或者需要我离开团里吗?”
“不排除这种情况,但目前来说不至于,不过你这次任务的奖励没有了,有些工作是要停了的。你要想好了,这对于你来说影响已经足够大了。
你还年轻,他也还年轻,结婚证或者离婚证代表不了什么。
如果他能挺过这一关,还能回来,你们再续前缘也不是不可以。”年轻人不能过于的刚强,做事要学会缓和迂回,明知道是南墙还要去撞,除了头破血流还有什么别的作用吗?
她觉得她把话已经说的够清楚了。
但是邓青宁依旧拒绝了:“我不会同意离婚的,我愿意承受我的决定所带来的任何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