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秦始皇,扶苏求我做大秦国师 第3章 这天下,哪有父亲不爱自己孩子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一边的姜承奕自然不知仅仅是一墙之隔,便有这般能原地升天的好事儿。

他还在老神在在地品尝着有些苦涩的大秦清酒。

但扶苏却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

“可孔夫子还说,君不仁,臣可谏诤;父不慈,子可不从,始皇帝不仁不慈,实非明君!”

“先生既敢舍命行刺,定也如此认为!那我......我们的公子扶苏直谏君父,何错之有?先生何以辱他至此?”

“刺杀?不过寻个乐子罢了!至于扶苏......他也配得上我姜承奕费心诋毁?”

姜承奕嗤笑一声,靴底重重踏上矮案,显得很是愤怒。

他见过衣冠南渡,汉人十不存一。

也见过烽火连天,神州大地民不聊生!

因此他比常人更充斥着对扶苏的怒其不争!

他也想过。

若是扶苏不那么软弱,继位为秦二世,那或许华夏未来的一切都将不一样。

因此既然眼前的白黎问了,姜承奕也不介意好好输出一番!

而扶苏,也的确从未见过姜承奕这般认真的模样。

突如其来的暴烈煞气让他本能地挺了挺腰背,才能勉强生出和姜承奕对视的勇气。

“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

姜承奕意气风发,指着扶苏质问道:

“你认为始皇帝不是明君,难道扶苏就会是?”

“你还说什么规劝,扶苏这个连儿子都当不明白的蠢货,凭什么规劝横扫六合的帝王?”

“你是不是觉得,嬴政是靠着奋六世之余烈才能扫清六合?他做的事,换任何人来都能做?”

......

嬴政指尖一紧。

他原以为,姜承奕刺王杀驾,定然也是恨他入骨。

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反倒是他的亲生儿子扶苏,却似乎真的是这么想的。

嬴政面上哀色不显,心中却生起几分惆怅。

作为一个父亲,被自己的儿子看轻,换作是谁的心中都不会好受的。

即使他是万人之上的铁血帝王,也需要得到一些理解和赞同。

尤其是亲人和爱人的理解。

不过惆怅之余,他却是对姜承奕多了几分好奇。

这些日子里。

朝堂上下、国家内外对他不说是恨之入骨,也至少都是颇有微词的。

在焚书坑儒后,这般情形甚至愈演愈烈。

他的亲儿子,甚至不惜忍受诏狱这般恶劣的环境,也要对自己发出抗议!

他这个皇帝当的,哪怕是说句离心离德也绝不为过。

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会有人为他说好话?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不禁又将耳朵贴近了墙壁几分。

此时,在他身后的蒙毅无比讶异。

始皇帝已经很久没有对一个人如此感兴趣过了!

不过下一刻,蒙毅便脸色一黑。

因为传来的是扶苏清清楚楚的声音。

“大秦百姓现在怨声载道,难道这不是事实?这难道也叫治理好了一个国家吗?若换公子扶苏......”

“的确,若是把始皇帝换成扶苏,那大秦肯定就不会二世而亡了。”

姜承奕接过了扶苏的话头。

嬴政面容一冷,心中怒气已是瞬间暴涨!

不怪他生气。

实在是由于扶苏的话太过大胆,甚至到有些僭越的地步了。

若是自家儿子都被一个外人**成这样他还能心如止水,那他就真的是圣人了!

他是送扶苏来反思的。

不是送他来造反的!

“此人定是六国余孽无疑,微臣这就去诛杀此人,让公子仔细甄别!”

蒙毅赶忙说道,猛地抽出剑就想冲出宅院。

“要是换成是扶苏那个**,恐怕早就在做质子的时候死在邯郸了。大秦都没了,自然就说不上几世而亡了!”

姜承奕的嗤笑声忽地响起。

“先回来!等他说完再杀也不迟!”

听到这话。

嬴政猛地喊住正欲动身的蒙毅。

姜承奕本就是将死之人,要杀他也没必要急于这一两个时辰。

他倒是要听听,姜承奕到底是为何要说大秦将二世而亡!

蒙毅听罢,也只好收剑入鞘,瑟瑟发抖地站回到了嬴政身后。

心中乞求这两位大爷千万别再说始皇帝的坏话了。

他是真怕始皇帝在盛怒之下,又掀起一场整个诏狱、乃至整个朝堂的腥风血雨。

......

另一边,姜承奕面色坚毅。

他其实本不想说这些。

只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他便有些忍不住为这个史书之上的暴君正正名。

其实一直到后世,都会有很多看客会认为嬴政就是靠祖先的荫蔽才能起家。

他们觉得,嬴政和后世老朱开局一个碗,完全就不是一个难度,也不是一个含金量。

但其实。

嬴政在赵国做质子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如履薄冰。

毫不夸张地说,那时的嬴政若是在赵王心情不好的时候左脚先踏进家门,都极有可能被当街处斩。

别说是老朱了。

就算是现在的嬴政重生回去,恐怕都未必能在那般艰险的环境下活下来!

“入邯郸为质时,秦异人困顿潦倒,是年幼的嬴政周旋求生,挣来衣食!你那‘仁厚’的扶苏能吗?”

“齿未齐,他已通晓百家,熔铸新策,总结出一套全新的治国理念,扶苏那个死读书的书呆子做得到吗?”

“长平战后,四十万赵卒血染山河!嬴政身处仇都,既要显值保命,又要藏锋避祸!其间分寸,扶苏那个连儿子都当不明白的人,拿捏得住吗?”

姜承奕搬出自己印象中一桩桩后世的记载,将心中的激动尽情宣泄。

扶苏被问得像是被大锤击打了一次又一次,脑袋昏昏沉沉,已经快要无法思考了。

偷听的嬴政的心防也瞬间便被姜承奕的几句话冲垮,深埋在心底许久的复杂情绪不由自主喷涌而出。

“竟然还有人记得朕在邯郸为质的事情......”

他喃喃道。

那段时光,绝对可以说是他人生中最为艰难的时光。

哪怕强大如他,即使是偶然间午夜梦回到那段日子,也会被吓得冷汗涟涟,从梦中惊醒。

更要紧的是。

这段经历他几乎没有和任何人提过!

可现在,却被诏狱里那个马上要被他处斩之人,用推崇备至的语气,如数家珍般说得一清二楚!

在嬴政的眼中,姜承奕这个人愈发扑朔迷离了起来。

不管是超越常人的见识,还是对自己的人生如数家珍的情报,都给他披上了一层神秘的外纱。

姜承奕此人,不简单!

就在他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扶苏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我明白了,那是因为始皇帝在赵国的时候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完全按照‘质子’的要求来约束自己,所以才能活下来。这一点,扶苏做不到!”

说这话的时候,扶苏其实是心服口服的。

他是真将姜承奕所言融会贯通了。

在听到姜承奕的详细解释之后,他也完全清楚了嬴政在赵国的不易。

扪心自问。

以他的执拗性子,若是入赵为质,是绝对不可能像嬴政那般处理得这般完美的,甚至大概率会身首异处。

姜承奕也没想到扶苏能说出这样的话,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都学会举一反三了,孺子可教啊!比扶苏那个二世祖强多了!”

扶苏脸色变了变。

要不是身为儒生的修养压制着他的愤怒,他恐怕已经忍不住先嬴政一步拔剑砍死姜承奕了!

毕竟姜承奕口才实在太好。

甚至在刚刚的每句话中,都用了不同的形容词去讥讽他!

侮辱性极强!

不过他还是忍了下去,继续问道:

“可之后呢?六国尽是残花败柳,始皇帝奋六世之余烈,席卷六合扫清八荒,这难道不是谁都能做得到吗?”

“扶苏也是这么认为的。”

姜承奕言语间虽然依旧在嘲笑扶苏,但是语调却是柔和了不少。

“你们都觉得自己有能力担此重任,可谁能做到战必胜,攻必取?谁又能做到不因情势危难而存必死之心?不因身份尊贵而轻慢侮人?不以才智独到就私谋为重?不因将士用命就好大喜功?”

“至于远交近攻、任人唯贤、变法图强、连横破纵......”

“哪一步,容得庸才置喙?”

许久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扶苏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别人的确做不到如此。”

这短短的时间内,他的脑海闪过无数大秦乃至六国的将相王侯,也闪过无数儒家甚至诸子百家的许多先贤。

却都没有找到一个能完成这般大业之人。

自然也包括他自己。

这个向来骄傲的,自以为自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大秦公子!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嬴政之前的轻描淡写背后,是何等的艰难险阻!

“七国连年征战,百姓困苦,唯嬴政一人能止干戈,平天下!”

“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与文字,这般功绩绝对称得上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你只见他治下遍地哀鸿。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没有他,七国混战百年,又会死多少人?”

说着,姜承奕又是猛地一拍桌子,声震诏狱:

“如使天下无有嬴政,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在我看来,天不生嬴政,华夏万古如长夜!”

天不生嬴政,华夏万古如长夜!

这句话镇住了扶苏。

也彻底镇住了正在偷听墙根的嬴政。

嬴政反复咀嚼了几番这句话,不免有些感慨万千。

“朕孤独一人,就连秦国的满朝文武,也视朕为......暴君,无人能懂朕之心!想不到......最懂朕的,竟然是一名要刺杀朕的刺客!”

还没等嬴政多感慨一下,扶苏执拗的声音便再度刺穿石壁:

“那就算始皇帝是个好君主,但也绝对不是一个好父亲!公子扶苏作为他的儿子,从未感受过他的慈爱。所以不听从他的话,也是应该的吧?”

这逆子,怎么一说他爹好就要出言反驳!

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嬴政脸瞬间又黑了下来。

却不料,姜承奕的声音也适时响起。

“怎么我一说嬴政好,你就非得找个地方挑刺?你又不是他的儿子,你怎么知道扶苏从来没感受过他的慈爱?”

“你!”

这诡辩的歪理听得嬴政在心中直呼痛快,却让扶苏有些气急。

不过姜承奕已经习惯了眼前勋贵家的傻儿子跳脚的模样,只是自顾自道:

“还好这话是你问出来的。这要是扶苏问出来的,那他可就真是傻的没救了!”

这话气得扶苏又是一阵气血上涌,憋得白嫩的脸涨红了起来。

而姜承奕却只是淡淡笑了笑,声音落得极轻:

“这天下,哪有不爱自家孩子的父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