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蛊惑如同攀附在机身上的黑虫,甩不掉,逃不开。
迈克差点崩溃大哭,手足无地控制着操作台,全身止不住发软。
“娘咧!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他是人吗?”
一个纯种的美国佬,吓出了东北口音。
没人能够回答迈克的话,所有人都被吓得够呛,不可置信地看着浓雾里的身影,意图用肉眼辨别出他是人是鬼。
“发什么呆!快走!”
黑虫压在直升机上,碎肢惨尸渗进螺旋桨,紧紧卡住无法旋转。
直升机显然是不能待了,这里距离旅游区不远,只要逃到旅游区,人多眼杂,他们就安全了。
一行人推开舱门跑下直升机,头也不回地顺着山路往山下跑。
浓雾中,露出一张妖异漂亮的脸,肤色雪白毫无瑕疵,宛如制造出来的完美瓷娃娃,眸子里却浮现着近乎天真的残忍。
楼弃看着众人逃离的方向,催动掌心的蛊。
山雾刹那间变得更浓更重,将逃跑的人吞没其中。
他阴戾恐怖的视线缓缓落在杨思成的手上,他正关切地扶着舒窈的手臂,带着她一起逃。
两人的背影看起来格外般配,肌肤紧紧贴在一起,严丝合缝,好像任何人都无法挤进去。
真的好般配啊。
楼弃胸腔里溢出一抹愉悦的轻笑,勾起绯色的唇。
缠心站在他冷白的指尖上,浑身散发出令山间蛊虫无法抵抗的威压。
楼弃伸出另一只手,轻柔地摸了摸缠心的脑袋。
“新娘逃婚了,把她抓回来继续成婚好不好?”
缠心不敢回答,它是楼弃的本命蛊,能时刻感知到主人的情绪。
表面上看起来在笑,还笑得那么开心,实际上已经要气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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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窈跌跌撞撞往前跑,山路湿滑,她穿的不是防滑鞋,差点一时不察顺着悬崖摔下去。
杨思成眼疾手快抓住她:“博士小心,石头上有苔藓,很滑。”
舒窈的身子止不住颤了颤,难掩后怕。
“谢谢。”
不敢浪费时间,她借着杨思成的手臂站直身子,喘了口粗气。
“尽快下山,这里不能待。”
其他几位研究员听出她语气里的凝重,纷纷变了脸色,可是他们实在跑不动了。
“博士,我真的不行了,再跑两步非得断气不可。”
话音刚落,迈克不慎踩上一块湿滑的石头,失重感传来,膝盖猛地砸在石头上。
“嗷!”
撕心裂肺的痛呼声响起,迈克扶着膝盖倒在草丛,疼得面色发青,浑身冒冷汗。
杨思成蹲下去,掀起他的裤腿,只见膝盖肿起一个巨大的包,稍微碰一下就疼得厉害。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初步判定骨裂,走不了了。”
迈克闻言,崩溃至极,忍不住哀嚎大哭。
“不要!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我只是个驾驶员啊!”
“博士,您不能丢下我,我买了意外险的,而且我要是出事了,我妈肯定会报警!”
他不止一次听说过这位舒博士的威名,简直是学术界鼎鼎有名的疯子,为了研究成果不顾一切,连人命都不放在眼里。
抛下拖后腿的队友是常有的事。
不要啊!他不想死!
舒窈被他吵得头疼,没好气地斥责了句:“闭嘴,再吵你就待在这等死吧。”
闻言,迈克的哭声戛然而止,老实巴交闭上嘴巴。
他父母都是美国人,后来拿到绿卡移民中国,定居黑龙江,久而久之,也染到了那边的口音。
舒窈看了眼身后,那群令人头皮发麻的黑虫都不见踪影,应该是没追上来。
“你们两个架着他走,速度慢了没关系,绝对不能走散。”
在深山老林,落单是最危险的事,更何况山里还有一个极为恐怖的存在。
“博士,您居然没有丢下我,我就知道,您不是他们口中的冷血蜥蜴。”
迈克感动得要哭出来,下一刻,研究员毫不留情地架起他的胳膊,像拖死猪一样往山下拖。
即使学会了中文,这张嘴也还是不适合说中国话,欠揍。
“嗷!轻点轻点!胳膊要断了!”
舒窈忍无可忍,从杨思成的随行药包里翻出一块医用纱布,直接塞进迈克的嘴巴。
迈克彻底老实下来,白人天生的蓝色瞳仁里闪烁着希冀可怜的光,生怕会被丢下。
一行人继续往山下跑,没跑两步,杨思成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杨思成抬起手,示意研究员保持绝对的安静。
“你们有没有发现,雾气更浓了。”
话音刚落,脚下的泥土突然鼓动起来,无数黑虫从土壤里钻出来。
场景诡异又恐怖,像是蚁巢塌陷决堤,藏在土壤里的黑虫发了疯地往外钻,密密麻麻地朝着众人涌去。
几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黑虫顺着裤脚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人淹没。
窒息感油然而生,黑虫爬满脸部,堵塞气管,连一点挣扎都没有,很快便昏迷过去。
粗壮的树干后,一个容貌昳丽,气质清冷的少年笑吟吟走出来。
所过之处,银饰互相撞击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在寂静无声的大山里显得十分惊悚。
黑虫遮盖天日,形成死寂的黑,连声虫鸣都听不见。
楼弃一步步走到舒窈身边,歪着脑袋打量着她昏迷受伤的模样。
雪色小脸惨白一片,**在外的皮肤被擦得全是血,即使昏迷了也不能抵抗疼痛的战栗。
“伤成这样,看起来好可怜啊。”
楼弃蹲下身子,撑着腮帮感叹了句,语气显得十分古怪,听不出**什么情绪。
视线扫过东倒西歪的其他几人,身上的衣着异常眼熟。
白大褂,能发出巨大声响的机器,互相通讯联络的小铁块,一切的一切,都与多年前尤其相似。
小骗子,终于还是露出了马脚,可他原本不想戳穿她的。
真不乖。
楼弃轻轻叹了一口气,伸出修长的手指,拨开她脸上湿润黏腻的发丝,眼神里带着几分痴迷又有几分怨恨。
“逃,你能逃到哪里去呢?”
“我们都成婚了,理应永远在一起的。”
他喃喃自语,语气里带着神经质的执拗,一把掐住舒窈脸颊,抬起。
粗粝指腹深深陷进脸颊,昏迷中的舒窈感觉到疼痛,本能地轻呼出声。
“唔....”
楼弃的力气却没半分收敛:“原来你也知道疼啊,窈窈。”
知道疼为什么还学不乖,为什么这么想逃,宁愿摔得浑身是血。
他明明已经接受了她的谎言,接受她的一切,结果全都是骗他的。
即使早就知道,撕破脸的那一刻,依旧是血淋淋的痛。
楼弃眼底戾气四泄,手掌落在舒窈脆弱纤细的脖颈上,恨不得硬生生掐断。
手背浮现出克制难忍的青筋,在皮肉下鼓鼓跳动,压抑着沸腾的杀意。
可是最终,他落在脖颈上的手又缓缓移到脸颊处,轻柔地蹭了蹭。
“你这么想离开我,我又实在不想放手,既然如此,来玩个游戏吧。”
缠心在楼弃肩膀上兴奋蠕动:“吱吱吱!”(什么游戏!)
楼弃扯唇嗤笑,俯身在舒窈嘴唇上恶狠狠地咬了一口。
“很好玩的游戏。”
想要拴住一个人,光是拴住身体有什么用,总得放手让她出去看看。
撞得头破血流,才会愿意回到他身边。
他很期待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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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鼻的药水味混杂着钻入鼻尖,舒窈难受蹙眉,下意识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博士?博士?”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耳侧响起,舒窈睁开眼睛,入目是杨思成放大版的脸,写满关切。
“您怎么在实验室睡着了,最近天气凉,容易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