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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者之间,那条被强行构筑的、脆弱的能量纽带,竟因为陈瑞内部那一点金丝的“刺激”,而引发了灾难性的连锁反应!毒血、血脉、藤心剧毒,三者相互吸引又彼此排斥,任何一点微小的扰动,都可能打破这用命换来的、岌岌可危的短暂平衡!
头顶高空,几乎就在能量波动异变的瞬间,一道比晨光更冰冷、更锐利的探测扫掠无声地拂过海湾。像无形的冰水兜头浇下!
姜雨薇残存的右眼猛地抬起,望向铅灰色、堆满积雨云的天空。尽管失去了能量的视觉,但那份来自更高层级造物的、纯粹而绝对的“秩序”与“净化”气息,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灵魂深处!
裁决厅!他们果然没有放弃!刚才能量失控的微小涟漪,足以成为最清晰的灯塔!
死亡的寒意比这海湾的冬晨更加刺骨,几乎冻结了她的血液。前有濒临失控的同伴和藤晶里的定时炸弹,后有如同跗骨之蛆的教会追兵……这污秽的避难海湾,转瞬间变成了绝境中更深的裂隙。
姜雨薇冰冷的右眼死死锁定海平面上悬浮不散的油污反光。指尖无意识地抠进了陈瑞胸口龟裂的甲壳缝隙,沾满辐射尘与血污的、仅存的血脉之力被她强行挤压着,像细弱的金针,扎向那暴戾不驯的剧毒核炉深处。
没有退路,那就——
“稳住……不准散……”她咬着牙,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喉间的血腥味,“……都得……活下去……”风掠过锈蚀的铁栏,发出如同呜咽的回响。
粘稠污浊的海浪,缓缓拍打着三人的脚踝,每一次推涌,都像是在无声催促。
咸腥冰冷的海风持续吹拂着破败的海湾,稀释了空气中浓重的油污与腐朽气味。铅灰色的云层缓慢移动,吝啬地透下几缕微光,照在锈迹斑斑的桥墩和漂浮着**的黑色水面上。
姜雨薇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深深嵌入陈瑞胸口那道龟裂最深的甲壳缝隙中。指尖因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淡金色的血丝混杂着污渍和海水的咸味,渗入那暗红色、交织着诡异能量回路的肌理深处。刚才那骤然爆发的能量冲突已经平息下去,如同烧沸的钢水被投入冰冷的炉灰,只余下沉闷的嗡鸣。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陈瑞胸腔深处的异变——那属于毒核核心的搏动,不再是濒死边缘的灰烬微光,也没有恢复成为熔炉的轰鸣。它变得……怪异。沉重、滞涩,仿佛巨大的金属齿轮在粘稠的油污中转动的摩擦感,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能量的“拖拽”和“吸附”。之前那一丝强行刺入的金气,并没有被毒核完全吞噬或排斥湮灭,而是在那污秽的核心表面,形成了一层极其稀薄、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钝金光泽的薄膜。薄膜如同最细韧的丝线,在每一次搏动中被核心的力量牵引、拉伸,却又顽强的附着,试图包裹。
“……活……着……”姜雨薇嘴唇翕动,声音被风声扯碎。这是确认,也是说服自己。指尖传来的不再是濒死的冰冷停滞,而是这种缓慢、沉重、带着强大惯性的搏动。一种污秽与某种潜藏的“秩序”在暴力冲突后暂时僵持形成的危险新稳态。
她抽回手指,动作牵扯着左眼包裹的布条,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让她眼前一黑,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失去了能量视觉的左眼位置空落得可怕,只有钝痛和一片永恒的、令人心悸的黑暗。她只能用那只布满血丝的右眼,勉力观察外界。
岳琦蜷缩在离海水稍高一些的废料堆上。那层包裹她胸腹的暗紫色藤晶,在晨曦和灰暗的环境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更加内敛的、类似黑曜石磨砂表面的质感。它牢牢地禁锢着少女的身体,也禁锢着下方汹涌的毒纹和濒临崩溃的生命力。岳琦的脸苍白如纸,嘴唇紧抿,眉头因残余的痛苦而紧锁着,但呼吸虽然微弱却有了明确的节奏——那藤晶与她颈项的皮肤接缝处,不再有刺目的紫芒冲突迸溅,而是维持着一种晦暗的、压抑的脉动,如同深海地壳下被巨岩压住的熔岩流。
暂时平衡了。姜雨薇心中紧绷的弦稍微松了一寸。
高空中,那道冰冷锐利的扫描波在刚才的小范围异动后又扫掠了两次。每一次都如同冰冷的剃刀刮过灵魂,让姜雨薇浑身汗毛倒竖。她屏住呼吸,将残余的意识尽可能地收敛,如同石头。陈瑞胸口那沉重的搏动也在她的精神牵引下(或许?),也短暂地进入了一种更深层次的、模拟死物的沉滞状态,仿佛只是被海浪拍打而振动的岩石,连那层奇异的金膜光芒都黯淡下去。旁边的岳琦似乎也在藤晶的绝对包裹和昏迷中保持了最低限度的生物特征。
扫描波逡巡片刻,未能找到先前那短暂爆发的清晰定位,或许是海面油污对逸散能量的强烈干扰起了作用,也或许是混乱都市边缘的背景辐射值本身就居高不下。那冰冷的意志停留了大约半分钟,如同审视一片毫无价值的废墟,终于缓缓撤离,消失在城市方向的天际。
确认那令人窒息的压力离去,姜雨薇才艰难地喘出一口气,冰冷刺骨的空气刺得肺部针扎般疼痛。
接下来该怎么办?
寒冷、疲惫、伤痛、失血、失明…每一个都在侵蚀着她仅存的气力。陈瑞嵌在桥墩边,如同半截沉船残骸,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自主行动。岳琦更是在藤晶的囚牢中动弹不得。移动他们任何一个人,都如同在悬崖峭壁上挪动巨石。
她用那只酸涩的右眼,沿着锈蚀的桥墩向上看。墩身布满湿滑的青苔和藤壶,陡峭湿滑。再往远看,是更开阔、更污秽的海滩,堆满了各种工业时代遗留下来的巨大残骸——锈穿的大型集装箱、扭曲的金属骨架、翻倒的油罐……它们在海潮年复一年的冲刷下,形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钢铁迷宫,掩映在晨雾和水汽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