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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尘未散,机油的铁腥味混着碎石齑粉弥漫开来。
姜雨薇的指尖还残留着地面震裂时的麻痛感。
那双能洞穿能量轨迹的瞳孔却死死锁定了烟尘彼端——老秦枯槁的身影正从一台锈穿大半的冲压机阴影中缓缓浮现。
他蜡黄的脸在昏暗光线下浮动着不自然的油光,像覆了一层尸油。
被酸液腐蚀的半边身体裹着肮脏绷带,渗出的脓血散发出比工厂腐锈更刺鼻的酸臭。
唯独那双眼睛,怨毒与贪婪熔铸成淬毒的钩子,狠狠钉在陈瑞因爆发而微微震颤的熔岩臂甲上。
“嗬……蚀骨藤混着核炉渣的味道……宝贝儿……你这条胳膊……老头子收定了!”老秦的声音干涩如同枯骨摩擦,他枯爪般的右手从褴褛衣襟下翻出个巴掌大的黑陶小坛,坛口封着的油纸“噗”地自燃,露出里面粘稠翻滚、冒着泡的紫黑色泥浆——正是曾毒蚀岳琦的腐源瘴泥!
嗡——!
几乎在老秦亮出毒坛的刹那,陈瑞周身凝固的空气骤然扭曲!覆盖右臂的暗红墨绿甲胄表面符文狂闪,被强行压制的毒血如同遭遇挑衅的凶兽,发出沉闷咆哮。肩上的岳琦因这狂暴的气场波动被猛地颠簸,紧闭的眼皮下透出痛苦痉挛,脖颈处的紫红瘴毒纹路随之扭动、鼓胀,仿佛被老秦手中的腐泥唤醒!
“控制!”姜雨薇厉喝,冰凉的手掌狠狠按在陈瑞左臂未被甲壳覆盖的皮肤上。指尖蕴含的淡金微光竭力传递着冷静的意志,同时她身体急旋,带着搏命的决绝,用单薄脊背挡在岳琦和陈瑞失控的右臂前方。她目光如冰锥般穿透烟尘,直刺老秦:“废了你一条手还不长记性?敢靠近半步,这次要你的命!”
“嘿嘿……小女娃的金血克我邪毒……老头子怕得很呐……”老秦龇着焦黄的牙怪笑,脚下却谨慎地没动,眼神毒蛇般在姜雨薇和陈瑞之间逡巡。他忌惮姜雨薇那诡异的血脉,更恐惧陈瑞此刻体内酝酿的、能吞噬腐毒和辐射的狂暴毒核。但贪婪像蛆虫啃噬着他的骨髓,尤其当陈瑞臂甲因能量激荡裂开一丝微不可查的缝隙,一缕精纯如玉露却又裹挟着核能尘埃的独特气息弥散开来时,老秦的眼珠瞬间爬满血丝!他能感觉到,那气息比玉露瓶更原始,更接近某种“源头”!华老遗稿上梦寐以求的“毒种”!
咔哒…咔哒……
几颗碎石从高处锈蚀的钢梁滚落。不是风。是极其微弱,却越来越清晰的金属靴点地声,从工厂深处多个废弃的维修通道传来,如毒蝎的足尖叩击着寂静。姜雨薇瞳孔骤缩——她的“能量视觉”比声音更快捕捉到了冰冷光点:至少五处!装备着能量阻尼器和低辐射涂层的“鬣狗”特战小队!郝强的人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封死了所有出口!烟尘成了对方最佳的掩护,他们故意让老秦现身,只为引发内耗,坐收渔利!
三方杀局已成!陈瑞是风暴眼!姜雨薇的心沉到谷底。时间凝滞,空气紧绷如即将崩裂的弓弦。
“瓶子烂了……可毒,炼到你骨子里了……”陈瑞的声音如同两块浸满岩浆的巨石在胸腔摩擦。他没有看老秦,甚至没有看逼近的追兵,那仅剩的、燃烧着墨绿毒焰的左眼微微转动,空洞地落在自己陷入水泥裂坑的右足踝上。覆盖小腿的熔岩甲胄与地缝紧密嵌合,裂缝深处,几株被震得**出来的暗绿色地衣状苔藓正贪婪地吸附着他逸散的微光能量,顽强地生长着。
华老嘶哑的遗言猛地炸响在姜雨薇脑中:“鬼蒲藤喜污秽、攀腐铁而生、藤生九窍,根汲废炉芯!地下黑市‘百瘴窟’,铁芯区有它的味!”
地下!废炉芯!姜雨薇的目光瞬间钉死在地缝深处!
陈瑞猛地抬起了头!那张被甲胄覆盖大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左眼中那原本沸腾的毒焰,骤然压缩、凝练,化为两点针尖般冰冷的绝光!他不再压制臂甲缝隙中流窜的墨绿毒息,反而将其猛地一引!
嗤啦——!
一道墨绿毒芒如同活物长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抽在脚边地缝深处**的一段锈穿电缆上!
轰!!!!
刺目的蓝白色电蛇混杂着墨绿毒火狂暴炸开!比之前强十倍的冲击波瞬间横扫!整个废弃厂房如同被惊醒的钢铁巨兽,腐朽的钢架发出瘆人的呻吟,无数生锈的铆钉、断裂的金属废件如雨砸落!更剧烈的爆炸并非来自陈瑞的毒鞭,而是那截电缆——它竟链接着厂区深处一座早已废弃但未完全泄压的小型助燃剂储罐残骸!
“疯子!!!”老秦的惨嚎被淹没在金属狂啸和毒火爆炸的轰鸣中!他惊恐地发现,陈瑞的目标从来不是他或天上的蜂!而是这片摇摇欲坠的钢铁坟墓本身!爆炸形成的狂猛气浪夹着燃烧的金属碎片,如同地狱熔炉的呼吸,瞬间将他和他抛出的腐泥毒坛吞噬,炸飞!
“走!”陈瑞咆哮,左臂如同钢钳夹住姜雨薇和岳琦,覆盖甲壳的身躯爆发出比毒血更原始、更野蛮的纯粹力量!他不再顾及足下的嵌陷,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和骨节错位般的闷响,硬生生将整条右腿从裂坑中拔出!破碎的水泥块和吸附其上的奇异苔藓被一同带起!
他在崩塌的工厂地狱中,撞开倾泻而下的金属暴雨,如同扑向深渊的巨兽,带着最后守护的信念与同归于尽的凶悍,冲向地缝深处那被爆炸暂时掀开、通向更幽深黑暗地下的——巨大排污管道入口!
身后,是烈焰滔天,是郝强士兵的怒骂,是老秦在火焰与金属碎片中翻滚挣扎的凄厉诅咒。而前方,漆黑幽深的下水道口,正无声地吞噬着三道踉跄却决绝的身影,以及一丝沾染在陈瑞破碎甲壳缝隙上、于爆炸尘埃中侥幸存活的暗绿色苔藓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