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约好买主来看房子,谁知竟然是爽约,李老经济心里很是不快。
可他到底是有些经验,想着这个人不来,再去找别的买主。
至于梨月说的二百五十两银子,他绝对是嗤之以鼻不会考虑。
笑话了,若说是几个月前,二百五十两银子还有的商量。
如今这条街的热闹程度,这间铺子怎么可能减价!
香饮小铺来往的这么些客人,把小巷子引得这般人流如织。
杂货铺卖个三百五十两银子,指定不在话下,不可能卖不掉。
李老经纪对房产很有信心,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往后两天一个问价没有。
先头还觉得是阴天下雨,买主懒怠出门看房子。
谁知天晴了之后,仍然没有人乐意过来,这可真是奇了!
“李老头儿好几天没带人来看房子了,卖不出去了吧?嘿嘿嘿!”
蒋六儿穿了件月白绫子袄,外罩着胭粉背心与同色绸裙。
蒋娘子娘给她用葱白地碎花布做了条围裙,系在腰上显得很俏皮。
六儿这些天不但脸圆了,连头发都比往常好看的多。
原本枯草似得黄毛头发,现在渐渐黑亮起来,顶心还有点绒绒的。
自从手里有点富裕钱儿,蒋娘子是真想开了,特意买了杏花水和桂花油。
不但每天打发蒋六儿吃碗芝麻糊,还要早晚拿花水头油给她梳半天头。
如今的蒋六儿在御街附近,已算是小有名气。
都知道御街后巷的香饮铺子,有个泼辣能干的小姑娘。
梨月站在栏柜后头,见她这幅得意模样,心里也觉得好笑。
前几天巷子里传出几条消息,件件都有鼻子有眼儿,让人不得不信。
蒋六儿出去传闲话,说是自家香饮铺子有意搬家,往后不想在此处做了。
这话是说给来杂货铺看房子的买主听的,还故意让他们传扬出去。
旁边小杂货铺的生意本来一般,韩二娘夫妻两个,都是小本经营维持。
自从梨月把香饮铺子做起来,才带动着他们的生意渐好。
毕竟街上人多,进店买东西的客人也多。
香饮铺要搬家的消息一出,想来看房子的买主,真是个个打退堂鼓。
毕竟这条街上最揽人气的小店,就是梨月她们的香饮铺子。
若是没了来往的众多食客,旁边一家小小杂货铺,又有什么稀奇?
这话是梨月吩咐传出去的,为的是尽量遣退买主,自己好压价。
谁知蒋六儿的小嘴还真厉害,说谎话还要变本加厉。
“这里的房子我们打算卖掉,有好几家掌柜来看过了。其中有家做棺材铺的,出价整整五百两。我们打算拿这钱,去寻个上等宽敞的好楼面。”
众人听了“棺材铺”三个字,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六儿,你真是做买卖的奇才!”
这话亏她能想得到,梨月笑得几乎喷饭,直夸蒋六儿嘴好毒。
香饮小铺若是变成棺材铺,旁边的铺子谁还想买,真是躲都躲不急。
李老经纪听见消息,立刻赶来了。
而且是独自一个人,气得要不得。
“苏姑娘!你这……你要开棺材铺?”
“李大叔来了,是不是又带人看房子?”
屋里正巧还有个小桌空着,梨月笑容满面的迎上去。
蒋六儿都不用他开口,端着茶壶点心就摆上了。
“看您说的,我们哪里能开的了棺材铺!这不是想着换个地方扩大店面,才各处寻寻买主。刚巧有个城外棺材铺的过来问价格,张口就说给五百两。”
李老经纪不知她们是否玩笑,急地直跺脚。
“嘿!你这简直是添乱么!你真是!你要卖铺子,怎么不寻我来?我好好给你寻个买主,卖六百两都不算什么!这条巷子若是开了棺材铺,还叫旁人怎么做生意,整条街的铺子都要跌价!”
“没有李大叔说的这么严重吧?生老病死也是人之常情,而且比邻棺材铺也没什么不好。棺材棺材,管保发财,兆头也不错呢!您老人家说是不是?”
梨月抿着嘴笑着,拖着竹椅坐在对面,把人气得鼻子都歪了。
李老经纪做买卖几十年,这么新奇的压价方法,还是头一次见着。
“小姑娘,你要压价买旁边杂货铺,价也不是这么讲的!我看你真心想买的份上,替房东尚老举人做个主!”
李老经纪捋着胡子,恨恨的拍了下桌子,下定了决心似得。
“这间铺子亏便亏些,你出三百两银子,买了他的罢了!这是最低价,旁人我都不曾与他们说过。另外我的中人佣金,再讨你十两银子。你若是乐意,咱们就寻人写房契来。”
“李大叔,您老人家真是实在,果然做买卖就要找您这样的中间人!只可惜我没有那么多钱,二百五十两,是我能给的最高价。”
梨月抿嘴歪着头,显得特别真诚。
“嘶!你这丫头?”
李老经纪不禁瞪圆了眼睛,显然不信她是真的没钱买。
“我就说你这孩子不会做买卖,待我好生教给你!这店铺房子不比别的,脚下的地跑不了,头顶的瓦飞不了,你出价太低,人家房东就不卖。如今你要扩大店面,急等着买铺子,添上几十两银子有什么?一两个月就赚回来了!若是计较这五十两银子,死活要压这个价,人家不卖了,你岂不是麻烦?”
“他若不卖我也没什么可麻烦,大不了就搬离这处,再找大房子去。”
梨月坐在桌前,手掌托着下巴,一直笑呵呵的,半点都不着急。
“至于这处铺子,我转手卖给棺材铺,得上五百来两银子,也算不少。”
李老经纪原本装作气定神闲,听着梨月又提棺材铺,终于把脸气红了。
指着梨月鼻子,手都直发颤,站起来就骂了两句。
“这倒霉丫头子!你怎么总跟棺材铺较劲儿?真是气煞人了!”
他气得拂袖而去,让蒋六儿有点着急,对着背影抱怨。
“这老头儿,还没给钱呢!小月姐,咱把他气成这样,别真不肯卖了?”
“不会的。”梨月抱着手臂摇头。
一个小小杂货铺敢要价三百多两,本就靠得是地段热闹。
而这条巷子的热闹,都是香饮小铺带来的。
旁人压不了的价,梨月她们当然能压下来。
现在这种情形,只要香饮小铺搬走,整条巷子的买卖都要差上几分。
做买卖可不是赌气的事情,只要房东能想通,一定是要卖的。
铺子白放着也要落价,大家都是买卖人,又不是**。
“六儿,把笔墨印泥预备好,明天咱就等着签房契吧!”
梨月嘱咐了蒋六儿,这才信心满满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