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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岩山
一道道浅蓝色灵光快速掠过,为首的蓝祁璟手握长剑,身上贴着疾风符,眸光冷淡地追着前方那条仓皇逃跑的通体黑红交织,皮鳞宛如岩浆流淌的巨蟒。
他找了整整六天,就差将这座山翻过来才找到这条孽畜的洞穴,如今又岂能容它逃掉!
飒——
疾风卷起地面上的草木落叶,裹挟姑苏蓝氏青蘅君的强势剑意,朝着巨蟒斩去!
巨蟒上空,御剑而行的蓝氏弟子们持长剑布阵,几名一直跟随在蓝祁璟身侧的记名弟子手执乐器,以乐声裹挟灵力向下方巨蟒攻击。
“咝咝——”
巨大的蟒蛇受到攻击,发出几声似痛似威胁的叫声,它也知道自己身后那个两脚疯子不好惹,毕竟它已经被后面那个疯子追了一天一夜,跑到哪里都没个消停。
于是它迅速往前游走,就在蓝氏弟子们继续御剑跟上时,忽然抬起蟒首,张大嘴,露出尖锐的毒牙,狠狠朝上空这些两脚兽咬来!
“啊——”
其中一个弟子躲闪不及,险些整个人飞进蟒蛇嘴里,幸好他身侧的师兄反应迅速拉了他一把,才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这条蛇的毒牙。
不过那把弟子灵剑却是掉进了巨蟒的嘴里,想要拿回来怕是没希望了。
“多谢师兄救命之恩。”失去剑的弟子往自己身上拍了一张飘浮符,让自己漂浮在半空,对着救命的师兄匆匆行了一礼。
他学艺不精,还没熟悉操控飘浮符如御剑的方法,便赶忙飘到大后方,不给师兄师弟和宗主当累赘。
呜呜呜,大小姐研究出来的符箓真好用,可惜他是个小废物,要是冲上去那就是送自己去当盘菜。
就这样,蓝祈璟带着弟子追杀了这条妖蛇整整两天一夜,期间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莫名其妙的树木忽然倒塌挡住攻击、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邪祟主动挡攻击,就好像老天都在妨碍蓝祈璟捉住它一般。
但和弟弟交过底的蓝祈璟心知,天道越是这样的反应,越是说明这条蛇就是当初咬伤了他妻子的那条!
只要捉住它,阿静就有救了!
秉持着这样的信念,蓝祈璟死死追着这条胭脂蛇杀,仿佛体内的灵力无穷无尽一般,这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直吓得附近的妖兽纷纷从心逃远。
连着追杀了三天三夜,一人一蛇将整座灵岩山都霍霍了一遍后,随着最后一声惨叫,蓝祈璟的剑深深扎进了胭脂蛇的七寸。
坚持足足一刻钟后,这条胭脂蛇终于死了。
“轰——”
蛇身倒塌的巨响和天空的雷声重合,一场暴雨骤然降落,似是有谁在做最后的挣扎。
雷雨天不宜出行,御剑有被劈的风险。
蓝祈璟的灵力消耗一空,这条蛇到手,他一直悬在喉咙口的那股气散了些许,终于撑不住了,双手握剑,半跪在蛇身上。
“宗主!”
“宗主您怎么样!”
一众蓝氏弟子围了上来,一双双眼里带着担忧和对强者的崇敬。
他们都多多少少在半途灵力耗干落下过几次,唯独他们的宗主,这位轻易不出手的青蘅君,从来到这座山后,他们就没见宗主休息过一刻。
全程搜索追杀,暴力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完全不带回头的。
太强了!
这才是传说中与温若寒温宗主、聂迅峰聂宗主有一战之力的青蘅君的实力吗。
蓝祈璟垂下头,看着身下没有了起伏的尸体,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腹内的金丹疯狂运转,吸收周围的灵气一点点修补损耗过度的身体。
这是他在追杀这条蛇的途中悟出来的修炼方法,可以随时随地吸收灵气补充自身。
虽然比起打坐闭关慢了许多,但在这种情况下已经算是及时雨了。
“把这条蛇分尸了,装到乾坤袋里,任何一个部位都不要放过,包括血都尽量装起来,等雨停后,我们立刻返程回云深不知处。”
阿静还在等他。
*
云深不知处
此时已经是第十二天,在蓝菏的坚持下,魏婴温情几人已经在寒室住了十二天。
这不合礼数,也不合规矩。
但比起这些,最重要的是古静珝的中毒状态比起正常情况下减缓了许多。
明明如今已经是第十二天,但温岭和蓝枺把脉后却发现对方这毒素扩散的状态竟然像是才中毒不久。
这是任何医疗手段都难以达成的。
与此同时,温岭带来的那份解药确实有一定的作用,将其给古静珝喂下去后,没过多久,古静珝醒过来了。
但是她的身体很虚弱,眼前时不时还会冒出幻觉,大脑思维混乱,活像中了邪。
比如把蓝湛看成蓝菏,还对着蓝湛问为什么不笑了;比如把温情看成一只通体红色的会说话还会动的大鸟,嚷嚷着想养;再比如指着魏婴孟瑶问这是哪来的小姑娘,是不是蓝湛蓝涣的童养媳……
种种乌龙不胜枚举。
最后还是蓝枺哄着给人灌下一碗安神药才终于消停。
一直到第十三天,失联了许久的蓝祈璟终于带着人风尘仆仆地回了云深不知处。
他现在浑身狼狈,原本雪白的衣裳沾了枝叶泥土,一贯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长发胡乱扎在一起,头顶玉冠早不知道去哪里了,就连原本干干净净的下巴也长了一茬的胡茬。
竟是连清洁符都没耐心用一下就跑回来了吗?
几个装了蛇尸的乾坤袋被温岭和蓝枺取走研究,临走前,蓝枺特意嘱咐蓝祈璟一声,让他收拾收拾自己,别让屋内几个孩子因着他的缘故生病。
并隐晦地提点蓝祈璟,古静珝现在状态还行,全靠屋内的蓝菏几人,让他现在最好识相点,别带了病气给里边的几个宝贝疙瘩。
蓝祈璟听到古静珝状态还不错,没有太大问题,看着蓝枺还算轻松的脸色,那剩下提着的一点气终于松了,洁癖也后知后觉地开始发作。
“知道了,多谢,我现在就去收拾一下。”
说着,蓝祈璟匆匆往偏房赶去。
阿静最是喜欢他这张皮相,他得好好检查一下有没有瑕疵。
古静珝中毒第十四日,温岭和蓝枺经过数次商讨争论,还抓了几只兔子,用蛇妖毒牙里的毒液做实验,最终确定下了药方。
以蛇胆和血液为引,其中添入数样珍贵药材,五碗水煎作一碗,期间还有各种火候掌控,煎了几个时辰才得了这样一碗珍贵的解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痛,古静珝昏迷时都牙关紧闭,这些天连喂水都是一样大工程,更别说喂药。
那份温岭带来的解药完全是融化了,一点点滴进去的。
不过如今蓝祈璟在这里,这个问题倒是容易解决。
有了正牌解药,蓝菏便十分自觉地带着温情和弟弟们离开寒室,还贴心地关上门,将空间留给了里面的父母。
这个举动惹得蓝祈璟耳尖都红了,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做,但蓝菏那个眼神,却好像他们什么都做了。
还是当着孩子的面。
蓝祈璟看着桌上还有些微烫的药,暗戳戳地想:等阿静好起来了,他要再把藏书阁收拾一遍,把里面不该有的东西通通扫清!
他家阿菏才多大?!
到底是谁在带坏他家姑娘?!
屋外,蓝涣被姐姐推出房门后,有些疑惑道:“阿姐,为什么父亲喂母亲喝药,我们要出来啊?真的不能学习一下吗?”
蓝湛等人也好奇地看着蓝菏。
他们真的很想知道像母亲那种情况,父亲该怎么喂药。
蓝菏:“……”
见多识广的温情:“……”
四个眨巴着眼睛看姐姐的崽中,唯有在青楼待过,多多少少看过一点嘴对嘴的孟瑶对此渐渐有了一点猜测。
但他不敢说,甚至想着想着,脸和耳朵都红了。
不会吧……
蓝菏干咳一声,道:“现在不能学,等你们长大了就知道了。”
“再说了,父亲和母亲都多久没见面了,他们肯定要好好谈谈心的,咱们在一旁听着算怎么回事?”
说着,蓝菏一手揽过温情的手臂,一手抓住蓝涣,丝滑转移话题:“走走走,咱们在寒室都呆了多久了,说起来,我还没带阿情姐姐逛过云深不知处呢,正好这次咱们几个难得都有空,一起转转呗。”
身为一胎双生的弟弟,蓝涣岂能看不出蓝菏的小心思?
不过既然姐姐不愿意说,虽然他真的很好奇,但也还是再等等吧。
等待什么都懂的长大。
这样想着,蓝涣伸手牵过脸上绯红还没褪去的孟瑶,疑惑道:“阿瑶?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嗯?我看看!”魏婴担忧了这许多天,也早就在寒室憋坏了,一时间动如脱兔,眨眼间就从蓝湛身边窜到孟瑶面前,忽视孟瑶的小小挣扎,捧着那张小圆脸瞧,惊呼道:“真的好红欸!”
甚至还越来越红了耶!
温情走过来,伸手道:“我也是医师,让我看看?”
温情的本事这十来天内在场几人都清楚,魏婴立刻将孟瑶交了出来。
孟瑶逃离魏婴的魔爪后立刻往蓝涣身后缩,露出红扑扑的脸蛋,拼命摇头:“我,我没事!真的!”
要是让温情姑娘把脉把出来他只是因为想到师伯和师伯母亲亲所以脸红害羞了,他是真的会羞愤欲死的!
好在温情有一双利眼,扫描仪似的上下看了看孟瑶,非常贴心道:“嗯,他确实没什么事,应该就是体质问题,没事就脸红。”
蓝菏好奇:“还有这种体质吗?”
那原书里没写到的部分,那位人称“笑面虎”的仙督大大岂不是动不动就要脸红一下?想想还怪可爱的。
温情脸色不改:“有。”
家学渊源,见过的人太多了,她也确实见过一些很容易脸红的人,那皮薄的要命,只是阿菏这个小师弟不属于这一类。
不过这小孩是不是也太容易害羞了些,还会往师兄身后躲,感觉和阿菏信件上的描述差不多。
属含羞草的吗?
*
另一边 雅室
也不知道是不是跨过那道死劫,天道就失去了作妖的能力。
当姑苏上空雨过天晴的时候,蓝启仁还在招待以温仪为代表的其他温家人。
就像先前确认魏长泽和藏色散人一定不会死那样,看着从门外柔柔探入的阳光,蓝启仁端着茶盏的手微顿。
这些天一直忍不住微微皱起的眉心也舒展开来,轻声喃喃:“雨停了。”
出太阳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