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道歉来的突然，却又如此郑重。
没有狡辩，没有借口，只是清晰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烛光下，他冷硬的五官似乎也变的柔和了许多，那双总是盛满锐利和疏离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诚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温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酸涩涩的，又带着点难以言喻的暖意。
她没想到，骄傲如秦冽，真的会如此正式的向她低头认错。
沉默了几秒，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轻：“都过去了。”
“对我来说，没有完全过去。”
秦冽看着她，语气异常认真。
“我知道，一句道歉弥补不了什么。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重新改过，重新开始的机会。”
“不是为了孩子，只是为了我们。”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里面的期待和小心翼翼几乎让温宁无法直视。
她心跳骤然加速，慌乱，惊喜又有些忐忑的心情瞬间涌上了心头。
这段时间以来，秦冽的改变她都看在眼里。
他的守护和体贴，以及他此刻的诚恳……都让她冰封的心防在一点点松动。
可是……重新开始？
她还没有准备好。
她深吸一口气，垂下眼眸，盯着杯中晃动的水面，声音里有一丝犹豫和挣扎。
“秦冽，谢谢你的道歉。其实这段时间，我也能感觉到你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
随即她抬起头，重新看向他：“但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重新开始。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一句道歉就能立刻抹平的。我需要时间。”
秦冽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一瞬，但却更加沉静，耐心等待她的下文。
温宁斟酌着词句，最终还是遵从了内心的想法，轻声说道：“要不然……我们先从朋友做起，可以吗？”
话音刚落，气氛有一瞬间的寂静。
烛光掠过秦冽的侧脸，映照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细微波澜，但又很快便归于沉静。
他并没有流露出失望或者被冒犯的神色，反而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个答案，甚至暗自松了口气。
过于急切的逼迫只会让她逃的更远。
现在这样，至少她愿意给他一个靠近的入口，这已经比他预想中要好的多。
“好。”
秦冽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那就按你说的，从朋友开始。”
他没有再继续追问，甚至主动岔开了话题，聊起了刚才餐厅某道菜品的做法，自然的将方才那段略显沉重的对话揭过。
这种恰到好处的退让和体贴，让温宁紧绷的心弦也悄然松弛了下来。
不久后，两人结束用餐，一同回家。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他们没有开车，而是一同走了回去。
到了楼下，秦冽自然的说道：“走吧，我送你上去。”
温宁本想拒绝，但想到今晚他喝了点酒，又想到最近不太平，便点了点头：“好。”
两人一同上楼。
或许是因为那点酒精的作用，又或许是今晚坦诚的对话卸下了一些心防，楼道里昏暗的灯光下，气氛不再像之前那般僵硬。
走到门口，温宁拿出新配的钥匙开门。
进屋后，她正想转身说声“谢谢”，却见跟在身后的秦冽脚步微微晃了一下，下意识的伸手扶住了门框。
“你怎么了？”
温宁下意识的问，伸手虚扶了他一下。
秦冽摇了摇头，眉头微蹙，似乎想驱散那点不适感，嗓音比平时更低哑了一些。
“没事，可能……刚才那酒后劲有点足。”
他今晚心情确实不错，不自觉比平时多饮了半杯，此刻在相对密闭的电梯和楼道里待了一会儿，酒意似乎才缓缓涌了上来。
温宁看着他微醺的模样，倒是觉的比平时那副冷硬的样子顺眼了不少，甚至生出了一点罕见的调侃心思。
“秦总这酒量……看来也不怎么样嘛。”
秦冽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
那双深邃的眼睛在酒精作用下显的比平时更黑更亮，里面漾开一点极淡的笑意。
他顺着她的话，声音低沉带着点懒散的鼻音：“嗯，是不太行。主要是……今天确实有点开心。”
这话说的含糊，却又仿佛意有所指。
温宁的心跳漏了一拍，假装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扶着他的胳膊将他往屋里带。
“行了，别杵在门口了，先进来坐会儿，我给你倒杯水。”
她将他扶到客厅那张不大的沙发上坐下，转身去厨房倒水。
等她端着温水回来时，发现秦冽并没有老老实实坐着，而是微微仰头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
领带被他扯的有些松散，露出线条清晰的喉结。
冷硬的轮廓在暖黄的灯光下显的柔和了许多，竟透出一种难得的脆弱感。
温宁将水杯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秦冽睁开眼，眼神因为酒意显的有些朦胧，但看向她时却异常专注。
他接过水杯，道了声谢，慢慢喝了几口。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一种微妙而松弛的氛围在小小的客厅里弥漫。
也许是酒精降低了心防，也许是夜晚容易让人吐露心声。
秦冽放下水杯，目光落在温宁依旧平坦的小腹上，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和期待。
“温宁……其实，我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
温宁微微一怔，在他身边坐下，没有打断他。
他继续说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她听：“以前总觉的孩子，家庭是很遥远甚至麻烦的事情。但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顿了顿，他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看向她，那里面有酒后的坦诚，也有清醒的认真。
“我也很期待能和你重归于好。是我太迟钝，浪费了太多时间，直到最近才真正看清楚自己的感情。”
这番借着酒意说出的心里话，比之前餐厅里郑重的道歉更直白，也更触动人心。
温宁听着，心里不是没有感动。
她能感觉到这些话里的真诚，也能看到他试图改变的决心。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开口：“我现在……其实没有想太多关于感情的事情。”
“对我来说，眼下最重要的，是把事业稳住，把这个孩子平安健康的生下来。”
“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
她说的很平静，也很坚定。
这是她经历了这么多之后，最真实的想法。
事业才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她给自己和孩子未来的保障。
她以为秦冽会失望，甚至会像以前那样，认为她这是在否定他，抗拒他。
然而，秦冽听完后，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悦的神色。
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她，那双因酒意而朦胧的眼睛里，逐渐浮现出清晰的理解和一丝赞赏。
随后他点了点头，声音依旧带着酒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和肯定：“嗯。你说的对。这样……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