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是不配生病的。
三个人竖在这里,院门也关不上,么爷爷站在这寒风里,也冷:“你们是进来,还是不进来?”
杨小米不知道怎么回答。
丈夫赵铁柱才到城里,又是陌生的地方,也不知道怎么办,都看向赵老儿。
赵老儿有什么办法,他在村子里再怎么牛,可也没进过几次城,只知道城里人到了晚上就要抓人,就和么爷爷道:“我们进去待着,行吧。”
也就是杨玉贞名声好,她的福荫多少给了点杨小米,不然这会子一个强壮的乡下陌生男人晚上要在大院待着,么爷爷肯定不会允许的。
“行了,看在你妈面上,进来吧,不过你们进来投奔谁呢,总不能再投奔乔家吧?”
杨小米现在和乔家是一点关系没有了。
有的时候,玄学说人的命天注定,真的很玄。
比如杨小米要是早一点来,院里总有相熟的人会给杨老三送信,杨老三很快就能赶过来,把她们一家接回去,一切都会被安排得妥妥帖帖。
但这会子小孩子都在家里吃年饭,根本没什么人在外面浪,就是有,家里人也是不放心这大过年的让孩子跑几条胡同找人。
要是王柏辰没走,以他的性子,定会主动帮着安顿杨小米夫妻;要是包打听没回娘家,凭她的热心肠,也定会把杨小米一家安顿得好好的。
偏就这么巧,包打听不在家 —— 老郑带着大儿子鼓足勇气替包打听回了趟娘家,就因为包打听这几个月的传奇经历,被娘家亲戚拉着喝酒吹牛,硬是给留住了。
和杨玉贞走得近、又有能耐帮上忙的钱奶奶,早就把房子卖给了王柏辰,举家搬走了。
杨玉贞在大院人气高人缘好,院里能安排杨小米一家的人其实不少,可偏偏,这会儿一个都不在。
其他的人家,自家屋子本就住得挤挤巴巴,连转身都费劲,又怎么可能在大过年的时候腾得出地方,安排几间屋子给陌生人住呢。
么爷爷虽说和杨玉贞熟,却也算不上亲近。
杨玉贞心软,对院里这些鳏寡孤独总肯搭把手,有时候送碗热汤,有时候抓把咸菜,有时候见着么爷爷衣服破了,还会帮着补两针,可她一个三四十岁的妇人,终究和一个老头熟络不起来,平日里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
要是杨玉贞本人在此,大院会帮助她的自然人很多,但杨小米只是杨玉贞离了婚的前儿媳妇,又带了两个陌生的乡下男人,肯定又隔一层。
三个人走投无路。
要是按杨小米这样的,就要坐在板车上,缩脖子等天亮了就回去了。
但赵老儿肯定不能这样,他们习惯了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资源,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别说还有杨小米这层关系,就算没有,走投无路了,创造机会也要上。
哪能就这么白站着。
进了之后,板车横在门口,也不是个办法,眼见着么爷爷缩着脖子要回去,赵老儿上前,拿了一个纸包,打开是烟叶:“这位大哥,我自己种的,要不你来点?”
么爷爷叹息:“来我家喝口热水吧。”
杨小米并不想去,么爷爷是个男人,但话比女人还密,她改嫁的事情虽然并不是见不得人,但她却不想被人嚼舌头根子。
但赵老儿笑着拉着板车就跟过去了,他这会子再也不可能照顾儿媳妇的小心思了,要冻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