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今日厉云菲好心前来拜年却被赶出去的事情不日便会在京城中传开，到时候长孙家族顺势再派人‘举报’，温泉山庄藏有北狄兵器一事，顺带牵扯出当年各种恩恩怨怨。
那么，他此番将厉云菲赶走，便是因为心虚了。
想到这里，厉承韫眸色越来越冷，他一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这些年他和厉云菲之间，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他们，又有什么误会，以至于厉云菲恨他到此地步？
……
出了这事之后，厉老太太也没了继续留在温泉山庄的心思，毕竟温泉山庄总是不如战王府安全，谁敢跑去战王府闹事？
于是，大年初三一早，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回了战王府。
厉承韫和同僚一起去各家拜年，苏瑜和厉景晨便跟着厉老太太留在战王府。
前院。
厉老太太半宿没睡好，眼下的乌青吓人。
先前周婆子脑袋磕到石头上，卧床休养了一月余，如今已经好得七七八八，赶来侍奉厉老太太了。
厉老太太哈欠连天，叮嘱道：“你们莫要乱跑，就在院子里玩，老身要去补觉了，一把年纪了，熬不动喽！”
厉景晨和苏瑜齐刷刷地点头。
但王府可以玩的东西不多，这天太冷，在外面跳格子也不成，玩跳绳也不成，地上积雪被铲除，只剩下薄薄一层，自然也堆不成雪人。
属实是有些无聊。
两小只肩并肩坐在暖阁里，苏瑜怀中抱着‘初九’，两小只同时叹气：“哎~”
忽然，苏瑜灵光一闪：“哥哥，咱们去小厨房，给爹爹和祖母做驴肉火烧，好不好？”
她大眼睛亮晶晶的，猛地站起身，甜滋滋地说着：“大哥哥说驴肉火烧可好吃啦，虽然现在买不到，但是我们可以自己做呀。”
总算是有个事情可做，厉景晨连连点头。
“但……要怎么做？”
他没下过厨，先前给苏瑜炒鸡蛋，都会把鸡蛋皮打到锅中，甚至连生火都要靠苏瑜来帮忙。
他们……真的能做出驴肉火烧？
苏瑜嘟着嘴，抓着头上的两个‘小丸子’。
是矣，她的头发又长长了些许，于是雪莹便不再给她扎啾啾，给她扎了丸子头。
“……驴肉火烧，就是驴肉和火烧，火烧就是饼饼，饼饼用面和水，揉一揉团一团，然后放在锅里就成啦。”
苏瑜仔细回想着从前她看娘烙饼的样子，笑眯眯的心有成竹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哥哥，我们把初九放回窝窝，就去小厨房，好不好？”
厉景晨犹豫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看着苏瑜那双亮澄澄的大眼睛，他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嗯！”
试试，又何妨？
……
另一边。
朝中分为两帮派，寒门出身的朝臣和世家贵族；
自然，拜年也一样，寒门之间相互走动，和世家贵族井水不犯河水。
厉承韫算是所有出身寒门的朝臣中官职最高的，按理说应该在家等着旁人去拜见，但他一贯没什么架子，幼时在小县城时，他也总是和三五伙伴成群结队去拜年，当时穷，能讨到几个花生就不错了，如今成为王爷，除去苏氏刚去世的那几年，他也和几个朝臣一起，带着礼物，亲自到各家走访。
薛锦文虽然也出身寒门，但因为他和长孙家走得很近，有长孙家来撑腰，所以即便是朝中世家贵族也卖他几分薄面，往年他都是到世家贵族去拜年，今年却奇——
“王爷、傅大人。”
厉承韫方才下马车，准备同钦天监副使一同到大理寺卿府中拜年，薛锦文便远远赶来。
面上带笑，身后几个小厮还手提几个红色礼盒。
“王爷、傅大人，新年好啊，薛某在这里给你们拜年了，愿你们今年能……心想事成。”
薛锦文朝着他们二人鞠了一礼，傅大人一怔，茫然地瞧了他一眼：“薛大人……今年怎得有空和我们在一处了？”
薛锦文扯了扯唇，打趣道：“日后，我与王爷便是一家人了，王爷是我大舅哥，总要来刷一刷存在感的。”
“只怕是王爷还对我先前莽撞行事心生芥蒂，但为了和厉夫人的姻亲，王爷要打要罚，我都受着。”
这次轮到傅大人不会了。
虽然厉承韫的妹妹要嫁给薛锦文一事人尽皆知，但厉承韫从未提起过，想来是对此事不满。
他不愿趟浑水，毕竟两边他都得罪不起，只道先进门拜年，将空间给他们留出来。
薛锦文冷笑一声，亲自接过小厮手中的礼物，递给厉承韫：“这是在下和厉夫人惊喜准备的新年贺礼，王爷收下吧。”
厉承韫冷眼扫了一眼，面上表情带着几分讥讽，气氛一时间僵持，正当薛锦文以为厉承韫不会接过去的时候，厉承韫却伸手，将那礼盒接到了自己怀中。
下一刻，厉承韫抬腿，凑近了薛锦文几分，压低声音：“日子还长，我的好妹夫，我们……慢慢斗。”
说完，厉承韫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衫，礼盒随意扔给墨迦，然后转身入了大理寺卿的府邸。
薛锦文眸中划过一道错愕，转瞬即逝。
他嘴角挑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面上噙着玩味：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如今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一直到午膳时分，厉承韫才回程。
马车上，厉承韫闭目养神好久，他捏着眉心，下一刻，他掀起眼皮，一把将礼盒夺过来。
扯开上面裹的红绸，将礼盒打开。
里面是几个油纸包，油纸包里些喜饼。
厉承韫一眼便看出那是厉云菲的手艺，她平日里要做活计，所以指甲不敢留长，却又羡慕那些贵族的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连手指甲都很漂亮，所以她学着那些小姐的模样，将小尾指甲留得很长。
尤其做点心的时候，总会不小心在点心上留下小尾指印。
厉承韫手捻起一块喜饼，凑在嘴边嗅了嗅，然后面无表情地将喜饼重新放回油纸包里，扔在盒中。
……
回到王府的时候，厉承韫刚下马车，却忽然听到“咚！”的一声巨响。
随即传来一阵阵惊呼声，里面还夹杂着小孩子的哭声。
厉承韫登时吓得浑身一凉，抬腿疾步冲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