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恨不得把她敲骨吸髓
在门开之前,兰筝疯一般冲了出去,初春暖风舒适,可灌进嗓子里是一样痛苦的,泪流了又干,干了又流。
停在一座桥上时,泪水已经全部凝结在脸上,紧绷绷的。
梁家老宅地处沪江的富人区。
偏僻安静,但也荒凉。
一路跑过来,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自己是到了哪里,孤寂和荒凉已经塞满了全身,兰筝整个人犹如魂飞魄散,浑身寒凉。
心脏也被姐姐那番话震碎了,正一片片剥落。
姐姐欺骗她,霍旭东卖她,斯沉打她。
姨妈也不在了。
以后自己该去哪里,还有哪里容得下她?
手抚到肚子上,兰筝灰灭的瞳孔里又燃气点点希望,孩子……
只有这个孩子属于她了。
就算姐姐不要她,霍先生不认这个孩子,她也要生下他,把他平安养大。
想到这儿。
兰筝用力抹掉脸上的泪,将背包打开,拆开其中一包饼干一口接一口报复性吃着,神情太专注,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背后的脚步声。
没有预兆的,肩膀猛然一重,身体不受控地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推向水里。
身后的背包本来就重。
这么一压,整个前倾向着水里倒去,连挣扎求生的机会都没有。
“噗通”一声。
河里水花四溅,饼干散落一地。
水里的女孩儿双臂伸出水面,脸上被水浸湿,溺水的窒息感令她睁不开眼睛,呼救声以最大分贝溢出了嗓子眼。
可四周空无一人,不会有人听到她的呼喊。
更不会有人怜惜她这条轻如蝼蚁的性命。
河水在向下游流淌,没几分钟兰筝便被冲了下去,身影和声音一起被水流淹没,无影无踪。
“先生。”桥上的男人压低了鸭舌帽帽檐,拿着手机贴到耳边,顺带往周遭看了几眼,“事办成了。”
*
霍旭东一醒来便满室找人。
地下室、花园、杂物间,都没有兰筝,房间里曲奇饼干盒放在床上,里面空了,一毛钱都没剩。
她上学用的背包也没了。
家里的贵重物品没少,但冰箱里少了吃的。
站在厨房,霍旭东猛地摔上冰箱门,里面的东西跟着震了震,他拿出手机往梁家打电话。
座机没人接。
又打给梁织,铃声响了良久,那头传来声音,“旭东,怎么了?”
“怎么了?!”
对梁织,霍旭东从来不曾用吼的,因为她的腿,他对她永远心存愧疚,也因此留下了兰筝,又对她们姐妹一而再再而三退让。
兰筝的失踪让霍旭东的忍耐度崩盘,“你不要给我装傻,你们姐妹要戏弄我到什么时候?你隐瞒她和斯沉的事情把她弄到我身边,让我无限包容,包容到今天,我的底线已经一再降低,可她呢!”
“旭东……”
“我告诉你,我现在留下她只是因为这个孩子,如果孩子没了——”
这个念头在霍旭东心里一闪而过,心脏猝然一紧。
虽然这个孩子未必是他的。
可这个孕育生命的过程他是看在眼里的,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的天平不是没有倾斜过,甚至想过如果孩子是他的。
生下来,给许楹养。
许楹不答应。
那就换个答应的妻子。
然后善待兰筝。
前提是她听话,再也不和斯沉来往。
可昨晚他刚拒绝了斯沉父亲的权利金钱诱惑,今天她就又逃跑。
纵是脾气再好的人也无法忍受。
“旭东,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是兰筝又出什么事了吗?还是孩子没了?”
梁织刚到霍文君这儿。
茶还没上来,霍旭东兴师问罪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霍文君在对面笑看着,没有谁比她更想霍旭东和梁织不睦。
那笑里带着讥讽和嘲弄。
居高临下。
“兰筝又跑了,她一个人我是无所谓的,可现在还有个孩子。”
扶着冰箱门,霍旭东呼吸紊乱发烫,整个人因为愤怒而变得迷 离恍惚,“她不是去找你就是去找斯沉了,其他的我不管,但如果这个孩子有任何闪失,我也没有再护着梁家的理由了。”
这是在用梁家做威胁了。
“好,我马上去找。”
“怎么了,你那个妹妹又丢了,本事真大啊。”
霍文君的讽刺进不了梁织的耳了,她心如乱麻,焦急上火,只想快点去找人,思来想去还是打给了裴宋。
“你还在京州吗?沪江有没有可用的人?”
梁织急得话都说不利索,脸孔涨红,对现在的梁家来说,兰筝就是救命稻草,她丢了,简直是毁天灭地。
梁父死后梁家一蹶不振。
最近好不容易被几位叔叔重新经营起来,如果在这个时候再出幺蛾子,那便是没有退路了。
“你还真是会使唤人,裴宋再怎么也是我培养出来的,在我面前使唤我的人,谁教你的?”
霍文君不怕在这个时候添一把火,梁织却没有心情和她吵。
“可是梁家的佣人都走了,我没有可用的人。”
裴宋那边答应了联系沪江的下属帮她找人。
梁织心安定了一些,但还是心慌不已,或许是姐妹间的心灵感应,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看她如此真情实感。
霍文君不禁冷笑,“你这个当姐姐还真是会装,为了自己留下过好日子和旭东联姻,就把妹妹推给姨妈,让她被带走,现在她好不容易回国了,又被你推给旭东。”
设身处地。
她也有妹妹,如果是霍沅还在世,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去做这种自我牺牲的事。
“亏得解兰筝把你当好姐姐,她怎么也没想到你这个姐姐早就恨不得把她敲骨吸髓了吧?”
霍文君贬低的话一句接一句,压在梁织心头,将她彻底激怒,“霍夫人,我为什么会把兰筝逼到这个境地,我想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如果不是您为了破坏我和旭东的婚约弄断我的腿,我会走到这一步吗?”
“混账东西!”
霍文君放下茶盏,突然起身挥掌落在梁织脸上,“你丢了一条腿就受不了了?你父亲害我妹妹丢了性命,一尸两命!”
她尖细的指甲抵在梁织的脑门上,锐利如刀,“现在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你妹妹身上,这是报应,你们就得给我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