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项羽的刚猛突围不同。
刘季的逃亡,更像是一场精心算计的鼠窜。
他带着几名心腹小喽啰,早已化整为零。
不断更换藏身之地,谨慎到几乎苛刻。
他们甚至尝试混入清晨进出的菜农队伍。
挑着菜筐,口中还学着地道的秦地土话,咒骂菜价与天时。
刘季心里反复告诫自己。
只要出得了咸阳城,天高地阔,任谁也奈何不得!
然而,他们面对的,是暗河!
那群影子般的杀手,不靠正面搏杀,而是靠耐心与冷酷的追踪。
墙角一丝不自然的刮痕。
空气中残留的一缕特殊汗味。
甚至地上被踩扁的一株野菜。
在别人眼里全无意义的细节,却在暗河的眼中,分明是一条条清晰的轨迹。
最终,刘季和部下们误入了一处早已废弃的屠宰场。
这里血腥未散,正好掩盖气息,他自以为是个绝佳的藏身之所。
几人围坐在地下室破败的桌案旁,借着昏黄的油灯,小声商量着退路。
“再等两日,风声就会松。”
“换条道,咱们就能混出去!”
刘季低声咬牙,心中既惶恐又带着一丝侥幸。
然而,话音未落。
“嗖——”
极轻微的破风声骤然响起!
下一刻,淬毒的吹箭与无声的弩矢,从通风口、墙缝中同时射入!
一名部下瞳孔骤缩,喉咙一甜,闷哼着倒地。
另一人刚拔出短刀,黑影已扑至眼前,利刃冰冷地抵上喉咙,他僵硬如石,再无挣扎之力。
刘季心中一凉,脸色惨白,额头冷汗直冒!
他硬挤出笑容,企图用往日那副能言善辩的嘴脸拖延:“几位…几位大哥,咱们,有话好商量——”
然而,暗河杀手根本不理会。
“啪!”
一记精准的手刀劈在他颈侧要穴!
刘季眼前一黑,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软倒在地。
随即,粗粝的麻绳勒住了他的手脚,黑布袋套头罩下。
他与部下们,全都成了被打包的货物,被冷酷无声地拖入黑暗中。
油灯摇曳了几下,随着冷风扑灭,地下室重新陷入死寂。
刘季自以为的狡诈与老练,终究逃不过暗河猎手的无声屠戮。
……
焰灵姬如影随形。
她周身缭绕的火焰并非为了毁灭,而是如同活物般翻腾、盘绕,吐着猩红的火舌,将张良一步步驱赶。
她不急着出手重击,只是不断逼迫封锁。
如同最狡猾的猎手,用火焰织出一张无形的天罗地网,把受伤的猎物,赶向早已设好的绝境。
张良气喘如牛,额头冷汗直流!
奇门遁甲的符文被他以手血绘出,化作数道虚影遮蔽去路。
他袖中暗藏的袖箭、毒沙、铁蒺藜接连抛出。
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寒光。
甚至,他不惜燃烧元气,催动一枚珍藏多年的阵盘,脚下骤然浮现一道光阵,凭空生出数堵虚幻的石墙。
火焰轰然扑来!
虚石墙瞬间崩塌,化作灰烬。
张良趁势滑步而退,险之又险地躲过火舌的吞噬。
然而,他的气息已紊乱至极,体内的真气枯竭如干涸的泉眼。
身上多处灼伤焦黑,青衫破烂,狼狈至极。
他,已被逼入了一条死胡同!
高墙森然,前路已绝。
焰灵姬袅娜而行,步步生火。
她红衣翻飞,宛若火焰中走出的妖姬,笑靥如花,眼神却冷若冰霜。
她纤指轻抬,掌心燃起一朵幽蓝色火莲,火焰呼吸间扭曲空气,灼得石壁发烫。
身后四名暗河顶尖剑手,早已无声无息地堵死了后路。
他们立于阴影,如同四尊死神,狭长的黑剑寒芒内敛,却锁定了张良的生机。
张良背靠冰冷的墙壁,青衫已被血水与冷汗浸透。
他仰头望向逼近的焰灵姬,眼中闪过一抹苦涩而了然的笑意:“终究…还是逃不过么……”
焰灵姬咯咯轻笑,声音妖媚:“先生说的哪里话,妾身只是请先生去做客而已嘛~”
她纤腰微摆,掌中火莲骤然绽放!
化作一条燃烧的火蛇,嘶鸣着扑向张良!!!
张良眼神一厉,猛地调动残余内力,双手连连掐诀!
地上的棋子与符文同时亮起,一道光阵骤然撑开,硬生生挡住火蛇!
火焰与光阵撞击,轰然炸开!
火舌四溅,点燃了两侧破旧的木板,瞬间火光冲天!
张良借机怒吼一声,身形一晃,竟要以自损经脉的秘法拼死一搏!
然而!
“唰——!”
那四名暗河剑手同时动了!
快!
快到超出人眼捕捉!
四道黑色剑光宛若闪电,从四个角度瞬间刺入。
剑尖并未取命。
而是精准无比地落在张良四肢的特定经脉交汇之处!
“呃啊——!”
张良胸口猛地一震,口中溢出撕裂般的闷哼!
他只觉四股阴冷尖锐的剑气顺着经脉钻入体内,如同最恶毒的毒蛇,在体内疯狂撕咬!
经脉瞬间寸寸崩断,苦修多年的根基被无情摧毁!
丹田气海,如同被铁锥戳破的皮囊,真气喷涌外泄,转瞬间空空如也!
一股比死亡更残酷的虚无感,将他彻底淹没!
他的双膝一软,眼前一黑,重重跪倒在地。
眼神迅速失去了光芒,只余下无尽的空洞与绝望。
火光映照下,焰灵姬缓缓走上前。
她低头俯视着如同废人般的张良,唇角轻勾,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却很快被妖冶的轻松取代。
她伸出纤指,指尖燃起一点蓝火,随即轻轻一挥。
“带走,小心些,公子要活的。”
暗河剑手齐声领命,迅速上前,将张良如同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般拖起,戴上枷锁,套上黑布袋。
焰灵姬回眸,火光中那双妖冶的眼眸闪烁着危险的笑意。
……
黎明前。
最深的黑暗笼罩着咸阳。
六公子府书房内的烛火却彻夜未熄。
一名暗河成员如同从地底渗出般悄然出现,单膝跪地,声音压抑着执行完重大任务后的肃杀与疲惫。
“主上,人已全部拿下。”
“项羽、刘季、张良,皆已擒获,押送至秘牢!”
赢子夜负手立于窗前,望着东方那即将破晓的一丝微白,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封般的平静。
他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权衡着什么,随即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传令。”
“将项羽,单独提出,严密看守,送至蜃楼,交给东皇太一。”
他的指令简洁明了。
项羽身负楚国最强血脉,其本身对阴阳家研究苍龙七宿而言,或许比一个死的项氏继承人更有价值。
这是将其作为一件特殊的“物品”,交付给合作的阴阳家。
“诺!”
暗河成员毫不迟疑地领命。
赢子夜顿了顿,目光转向窗外那即将苏醒的城市,语气变得更加森寒!
“至于张良,和刘季……”
他微微停顿,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冰冷的铁锈味。
“给他们换上囚服,戴上重枷。”
“天明之时,押往菜市口。”
“主上?”
暗河成员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抬头。
菜市口?
那是公开行刑之地!
殿下这是要……
赢子夜没有回头,声音却如同万载寒冰,蕴**令人心悸的压迫力。
“不必多问,照做便是!”
“记住,要确保他们能安然无恙地抵达菜市口。”
暗河成员瞬间明白了这看似矛盾的命令背后的深意。
殿下不仅要他们的人,还要在天下人面前,彻底碾碎他们的尊严和声望!!
他立刻将头埋得更低:
“诺!卑职明白!定将二人完好地押至菜市口!”
暗河成员迅速退下,去执行命令。
赢子夜依旧站在原地。
晨曦的第一缕微光,终于刺破了黑暗,照亮了他半边冷峻的侧脸。
将最危险的项羽交给阴阳家看管。
将最具蛊惑力的“谋圣”和最狡猾的“侠魁”拉去游街示众。
这不仅仅是对叛逆的惩罚,更是对天下所有心怀异志者的最严厉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