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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四看到楚天的瞬间,连忙弯下腰,九十度鞠躬,态度比上次在县城赔罪时还要卑微百倍。
“楚爷神威,一夜荡平猛虎帮,为我清溪县除了大害!卑职……不,是县尊大人,特命我送来酬金白银五千两,以及一份‘义民’文书,以彰楚爷高义!”
说着,他又双手将锦盒高高奉上。
楚天打开第一个箱子看了一眼,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官银。他点了点头,随手将箱子盖上。
至于那份“义民”文书,他只是瞥了一眼,便随手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不置可否。
李四见楚天收了东西,如蒙大赦,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他不敢多待,千恩万谢之后,几乎是屁滚尿流地跑出了楚家院子,仿佛身后有猛虎在追。
李四回到县尉府,一进门就看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外甥王昊,半边脸依旧肿得像个猪头。
“舅舅,您就这么放过那小子了?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就是打您的脸啊!您一定要……”
王昊话还没说完,李四铁青着脸,一个箭步冲上去,反手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将王昊扇到了地上。
王昊彻底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舅舅,不明白他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我打你?老子恨不得现在就打死你这个有眼无珠的蠢货!”李四指着王昊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在颤,“你知道你惹的是谁吗?你知道你差点给老子、给咱们全家招来多大的祸吗?”
王昊被骂得一缩脖子,委屈又怨恨地嘟囔:“不就是一个有几个臭钱的乡下泥腿子……”
“泥腿子?”李四听到这三个字,眼前一黑,他一把揪住王昊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拎起来,双眼赤红地低吼道,“猛虎帮!盘踞黑风山,让县尊大人都束手无策的猛虎帮!上上下下八十几号悍匪,一夜之间,全没了!尸体堆成了山!匪首独眼龙王霸,被人一枪钉死在了聚义厅的柱子上!”
李四说的每一个字都狠狠砸在王昊的心口。
王昊脸上的怨毒和委屈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般的煞白。他瞳孔放大,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猛虎帮的凶名,他这个在县城里作威作福的衙内自然是如雷贯耳。
一夜之间……全没了?
“是……是他干的?”王昊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
“除了那位楚爷,还能有谁!”李四一把将他甩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你现在还觉得他是个泥腿子吗?你还想让我去给你报仇吗?王昊我告诉你,你这条命是捡回来的!从今天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再敢出去惹是生非,不用楚爷动手,我亲手打断你的腿!”
说完,李四不再看地上那个已经瘫软如泥、眼神空洞的外甥,转身拂袖而去,后背的冷汗,直到此刻才慢慢干涸。
王昊呆呆地坐在冰冷的地面上,脑海中反复回荡着李四的话。尸山、一枪毙命、一夜之间……这些词汇与那个在绸缎庄里神情淡漠、为女人挑选珠钗的年轻人身影重叠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的恐怖。
他终于明白,自己招惹的,根本不是什么人,而是一尊杀神。
恐惧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两眼一翻,竟是活生生吓晕了过去。
……
杏花村。
楚天的生活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日子一天天过去,楚天承包的那些土地,在稀释灵泉水的滋养下,那些来自灵泉空间的高粱种子,展现出了违背常理的恐怖长势。
不过短短半个多月,原本光秃秃的田地里,已经是一片翠绿的海洋。高粱秆子长得比半个人还高,每一株都粗壮挺拔,叶片宽大肥厚,在阳光下泛着油润的光泽,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签约的村民们,每天最高兴的事,就是扛着锄头来地里转悠一圈。他们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看着这片一天一个样的庄稼地,脸上的褶子都能笑开花。
“乖乖,这哪里是种地,这简直是神仙老爷在施法啊!”
“可不是嘛!我活了六十年,就没见过长这么快的庄稼!你看那秆子,比我胳膊都粗!”
“都是托了楚天的福啊!等秋收了,卖了粮食,我家那小子娶媳妇的钱就凑够了!”
“哈哈哈,我家也一样,今年肯定能过个肥年!”
村民们聚在地头,你一言我一语,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他们看向楚天的眼神,早已从最初的敬畏,变成了近乎狂热的崇拜。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村里那几户没有签约的人家。
王老根的木匠铺子已经好几天没开张了,他整日整日地蹲在自家门口,面朝那片欣欣向荣的高粱地,眼神空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他那张往日里写满自傲的脸,如今只剩下灰败和悔恨。每当看到村民们在地里喜笑颜开,每当闻到空气中那股庄稼的清香,他的心就如同被刀子反复切割一般,疼得厉害。
“爹,别看了,吃饭吧……”王老根的儿子端着一碗稀粥走出来,看着父亲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是满心苦涩。
王老根像是没听见,依旧呆呆地望着远处。
突然,他猛地站起身,冲到院墙边,用自己的额头狠狠地撞了上去。
“砰!”
“我真是个老糊涂!我真是个睁眼瞎啊!”
他一边撞,一边嚎啕大哭,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同样的一幕,也在李家上演着。
李玮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原本还算俊朗的脸上,此刻布满了血丝,眼神阴郁得骇人。他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站在自家荒芜的田埂上,死死地盯着不远处那片绿油油的田野。
那丰收的喜悦,原本也该有他的一份。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他捡起地上的土块,朝那片高粱地扔去,可土块飞出不远,就无力地落在了自家的荒地里,激起一小片尘土,显得那么可笑,那么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