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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钦安殿。
这里是当今圣上赵佶祥,平日里修道炼丹的地方。
殿内,香烟缭绕,丹炉里燃着上好的沉水香,混合着各种名贵药材的味道,形成一股奇异的、令人昏昏欲睡的气息。
老皇帝正盘腿坐在一张巨大的八卦蒲团上,双目微闭,一副正在入定的模样。
在他的面前,那块从林府运回来的“镇国神石”,被供奉在一个纯金打造的底座上,看起来神秘而又威严。
几个穿着道袍的方士,和几个从宫外请来的所谓“高人”,正围着那块石头,手舞足蹈,口中念念有词,进行着一场盛大的祈福法事。
然而,老皇帝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那双本已昏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耐和失望。
“够了。”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殿内的嘈杂声,瞬间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不敢出声。
“一群废物。”
老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病态的沙哑,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朕要的,不是这些虚头巴脑的唱念。”
“朕要的,是真正的‘天意’!”
他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指着那块陨铁。
“此乃神石,内含天机。”
“你们谁能为朕,解开这天机?谁能告诉朕,这祥瑞,到底预示着什么?”
“谁能让朕,也沾一沾这祥瑞的福气,得道长生?”
殿下的方士和高人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冷汗直流,谁也不敢接话。
解天机?
得长生?
这玩意儿,谁敢打包票啊!
老皇帝看着他们那副没用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暴戾。
“既然你们解不了,那留着你们,还有何用?”
“来人!”
他厉声喝道。
殿外的侍卫闻声而入。
“把这些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全都给朕拖出去,杖毙!”
“圣上饶命!圣上饶命啊!”
一时间,殿内哭喊声,求饶声,此起彼伏。
但老皇帝,却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很快,殿内便恢复了宁静,只剩下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檀香味混合在一起。
老皇帝靠在龙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上露出一丝病态的潮红。
他身旁的大太监,连忙上前,为他抚着胸口顺气。
“圣上息怒,龙体为重啊。”
老皇帝摆了摆手,声音疲惫。
“去。”
“传朕的旨意。”
“遍请天下名山古刹,得道高僧,前来为朕解惑。”
“谁能解开这神石之谜,朕,赏他半壁江山!”
这道旨意,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整个大虞朝,掀起了滔天巨浪。
无数自诩为“高僧”的人,从四面八方,涌向了京城,都想来分一杯羹。
一时间,京城之内,寺庙林立,香火鼎盛,热闹非凡。
然而,这些所谓的“高僧”,在见了那块神石之后,说来说去,也都是些“国运昌隆,圣上万安”之类的陈词滥调,没有一个,能说到老皇帝的心坎里。
老皇帝的耐心,正在被一点点地消磨殆尽。
就在他准备再次大开杀戒之时。
一份来自靖灵卫的密折,被送到了他的案头。
密折上,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五台山,清凉寺,有僧了凡,通晓天机,或可解圣上之忧。”
了凡大师?
老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他想起来了,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过。
对了,是二十年前,他还是太子的时候,曾听先皇提起过。
说这位了凡大师,是当世罕见的、真正有大智慧的得道高僧,曾一语断定了当年那场大旱的终结之日,分毫不差。
只是,此人早已不问世事,隐居山林,寻常人根本无缘得见。
“好!好一个了凡!”
老皇帝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当即下令。
“派钦差,备厚礼,即刻前往五台山!”
“告诉他,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必须将这位了凡大师,给朕‘请’到京城来!”
“朕,要亲自见他!”
……
五台山,清凉寺。
这里没有金碧辉煌的大殿,也没有络绎不绝的香客。
只有几间简陋的禅房,和一座饱经风霜的古塔,静静地矗立在山巅云海之间。
一个身穿灰色僧袍,须发皆白,面容慈祥的老僧,正坐在菩提树下,手里捻着一串佛珠,闭目禅坐。
他仿佛与这山,这树,这云,都融为了一体,宁静而又深远。
正是了凡大师。
一个年轻的、眉清目秀的小和尚,脚步匆匆地从山下跑来。
“师父,不好了!”
“山下来了一大队官兵,说是……说是朝廷的钦差,要……要请您去京城。”
了凡大师缓缓地睁开眼睛,那双眼睛,仿佛包含了星辰大海,深邃而又澄澈,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望向了京城的方向。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座被欲望和阴谋笼包围的繁华帝都。
也看到了,那个身处风暴中心,却不自知的少女。
良久,他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悠远而沧桑。
“唉……”
“十五年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站起身,掸了掸僧袍上的尘土,对着小和尚,淡淡地说道。
“去吧。”
“告诉山下的贵客。”
“就说,贫僧,即刻便动身。”
小和尚愣住了。
“师父,您真的要去啊?”
“那京城,可是个吃人的地方啊!”
了凡大师笑了笑,那笑容,带着一丝悲悯,一丝了然。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这座他守护了一生的古寺,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有些因果,是时候该去了结了。”
“有些真相,也是时候该让世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