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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也很好奇,当她知道,他带她来的地方,是他家,这个女人,会是什么反应。
陆明初笑意盈盈的注视中,女人神色几分从容,淡淡地开口:
“所以,陆总这个家,是开酒楼饭店的?”
陆明初的名下,是有酒楼饭店的产业。
但显然,陆明初知道,这个女人问的问题,不是这个意思。
她是在点他,他家,面前这幢别墅,他住的地方,是开酒楼饭店的吗。
陆明初反应很快,却也没想到,她知道他带她来的地方是他家之后,第一句话是这个,
几秒的呆滞过后,忽而,爽朗笑了出来:
“陆小姐说笑了,怎么会呢。”
女人神色依旧平静,从容淡然,极为认真道:“我没有说笑。我看着这里挺像酒楼饭店的。”
陆明初不以为然,依旧唇边挂着不变的笑意,清越的嗓音,有一丝慵懒:
“陆小姐真爱开玩笑。”明显的别墅庄园,是居所,怎么看,这里的建筑,还是格调布局,也不会是酒楼饭店。
在陆明初看来,这就是简童的推托之词。
耳边,传来女人沙哑却清淡的嗓音:
“是陆总先跟我开玩笑的。”
这道清淡的嗓音,简短的一句话,落在陆明初的耳朵里的时候,男人脸上的笑容,没那么丝滑了,有短暂的僵住。
话说到这里,好像就陷入了僵持中。
简童是话题终结者,她这话一出,一般人也就知难而退了。
陆明初呢?他是谁?他不是一般人,他茶起来就没有女人什么事了。
车子里,两人陷入短暂的安静之后。
果然——
“陆小姐,抱歉,是我一时私心作祟。”
陆明初说道:
“私自决定将饭局定在这里,带你回我家,这是我的错。”
说到此,陆明初微微垂眸,车子里的内饰灯,打下来,此刻的陆明初,显得有些落寞: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个月里,大半时间,也都有饭局,做生意的人,总要与人交涉,游走饭局酒桌之上。
生意做到我这个地步,想跟我吃饭的人有很多,美味佳肴,什么山珍海味,天南地北的菜系,都吃过,说一句我早就吃腻了,怕许多人听了说我凡尔赛,要打我。但,”
说到此,陆明初俊美的脸上,扯出一抹笑,笑容有些自嘲地朝着简童飞快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仿佛多看一眼,都会引起他内心的伤心事,不敢回忆。
就连声音里平素的慵懒,在此刻都添加了一份外人不仔细都难以察觉的落寞:
“但啊,这是实话……不管什么有滋有味的饭菜,吃在嘴里,都没滋没味。”
女人神色依旧平静。
说实话,陆明初这样一个大总裁,有身材有身高有样貌,有钱也有权,还年轻,可以说,什么都不缺,在别人眼中,那就是金字塔顶端的钻石级优质男。
一个老男人,跟你说这些,你觉得他油腻。
一个年轻帅气钱权不缺的男人,跟你说这些,嗯……很多的人,也许就会觉得:
他好破碎,他在跟我掏心窝子啊,我是与众不同的,他把我当自己人了,强悍只是他的面具,别人只能看到他的强悍,只有我,才能看到他强悍面具下的破碎一面。而后,共情和心软。
简童表示:
吃一个月的清粥白菜,不带一点油星子的那种就好了。一个月不够,就两个月,两个月不够就一年。
但这一次,简童没有怼他,毕竟,别人在跟她掏心窝子,她真的去掏别人的心窝子,那就不对了。
女人神色平静,不为所动,陆明初看在眼里。
所以,他说:
“陆小姐也许会觉得我矫情。”
车里的男人薄唇边又飞快扯出一抹笑,笑容有些不自然,一向清越的嗓音,此刻反而显得平静:
“我幼年失孤,倒也没有野狗嘴里刨食那样惨,但同家人吃一顿再简单不过的家常便饭,对我而言,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小时候被人骂野种,也曾经反驳过,和骂我的同学打过架,打得头破血流,打得那个人再也不敢骂我野种。
现在嘛,倒是没有人再骂我野种了。他们心里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至少不敢当着我的面骂我野种。”
“如今凭借我现在的身价,想吃什么吃什么,再也不是小时候一碗清粥咸菜都是奢侈的日子了。酒宴饭局,每一顿饭,身边的人都怀着目的。
一顿没有目的的家常便饭,就成了我那一点念想。也是奢侈。”
说着,陆明初看向简童,神色认真:
“陆小姐,我说这些,是为了向你解释,我自作主张带你来我家的原因。只是因为恰好陆小姐没有拿定主意定在哪里吃饭,我也只是恰好当时那一刻产生了这个念头……”
“哪家酒楼饭店,我也吃够了,家里够大,两间中西厨房,住进来就没开过火。”
话到此,陆明初垂眼,道:
“……今日是我的生日。”
车里灯光下,低垂的睫毛,在他眼下,打出一片阴影。
平时看起来慵懒不羁的男人,转过身子,收回落在简童身上的视线的时候,嘴唇动了动:
“……也是我母亲的忌日。”
陆明初说着,没去看女人反应,也没去等女人说话,转身看向了窗外,此刻声音温和许多,不太像他平时慵懒模样,整个人也没那样攻击力,清越嗓音依旧,却带了一丝温度,柔和:
“天色晚了,外头下起了雨,这里离着市区有些距离,怕是不好打车,我送陆小姐回家吧。”
再没有提一句“吃饭”的事情了。
就好像,这件事,在这里,默认揭过。
“吃饭”的事情,也就此揭过了。
除了一开始的道歉,陆明初没有再去再三道歉。
车子还停在小道上,夜色降临时候,周围灌木树丛,还有路边几人高的大树,树冠笼罩下,昏黄路边,也照不亮几许。
车窗外,雨势不大,细雨细细碎碎,车窗玻璃上,雨滴打上去,又在窗子上留下一道道细流。
车窗玻璃有些斑驳,雨水也将它变得模糊。
简童透着模模糊糊的玻璃,看向了窗外,窗外的景致,自然也因为斑驳和模糊,并看不真切。
但,女人显然,也不是在看窗外的景致。
引擎的发动声响起。
车里,女人沙哑声音响起:
“我只会做葱油面,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陆明初棱角分明的脸,昏暗车内,看不明朗,唇角,缓缓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