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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前方载着妻子的那辆车,惋惜道。
“现在我媳妇只要能好好的,我怎么着都成。”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
郇诚垂下眸子。
“但我不敢碰他。”
他如同一根紧绷的弦,拉到了极致,维持着危在旦夕的平衡。
一旦放松下来,就会应声而断。
“可弦不能一直这样紧绷着。”
郇诚肃穆道。
“更何论是人。”
伍天池默了默,没再讲话。
他安静了好一会还是闲不住,突然开口。
“哎,郇警——”
轰隆!!!
毫无预兆,一阵震破耳膜的巨响猛然袭击而来,前方的车辆砰的一声被巨大的冲击席卷着炸上了天。
滚烫的浓烟在眨眼间覆盖了整层挡风玻璃,视线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不等几人反应过来,剧烈爆炸而产生的热浪就迎面而至,联通热浪和余波混着风扑面而来,硬生生将车子推后了数十米远。
碎屑残片横飞,安全气囊扑通弹出来,仅仅是一刹那,整个车厢就陷入了无比的混乱。
穆晖捂着被安全气囊拍疼的额头,挣扎着抬起眼来。
下秒钟他手臂一疼,被郇诚硬生生从车窗扯了出去。
他的声音无比焦急。
“快出来!这里面不能呆了!”
根本不留反应的时间,穆晖跌跌撞撞从驾驶座爬出来。
黑烟直上云霄,遮住一大片天空。
热气混杂着火药味从鼻腔直冲而上,穆晖整个人还尽在爆炸的冲击玻璃没缓过神来。
“快跑!穆晖!”
浓烟中,郇诚大喊道。
“前面的车油箱很可能破了,马上就要发生二次爆炸!!”
这起突如其来的爆炸,不知逼停了多少行驶中的车辆,转眼间将原本宽敞的马路堵的水泄不通。
眼下的状况连掉头都来不及,无数车主连重要财产都来不及拿,慌慌张张推开车门弃车而逃。
张牙舞爪的浓烟里,人们掩鼻抹泪,四处逃窜。
鸣笛声,尖叫声,火焰炙烤车体发出的滋滋声,一时间充滞整个大脑。
穆晖手脚并用,昏昏沉沉的从马路上爬起来,却不料转身就看到一个逆着人流的身影。
“伍老板?”
穆晖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干什么?!那边的车就要爆炸了!!”
他想冲上去把伍天池拉回来,但下一刻,手臂却被人紧紧攥住了。
穆晖惊骇的回头望去,看到郇诚沾染黑灰的脸。
“快回来!别过去!”
旁边的逃生者也大声喊着。
“Don't go any further! That car is about to explode!”
“Come back quickly! That car is going to blow up!!”
不知听到了谁的喊声,还挂着手铐的伍天池慢慢停下脚步,转头看过来。
“我妻子还在车上。”
穆晖愕然失色,浓烟呛得他眼泪直流。
“车上的人已经不在了!伍天池!快回来!!”
伍天池笑了,摇了摇头,再次转身走向燃着熊熊烈焰的车辆残骸。
四下响着此起彼伏的咳嗽,整条公路已经彻底沦为人间炼狱。
致命的滚滚黑烟里,那台车子残躯发出接二连三的闷响,燃烧着的烈焰深处似乎还躺着一道焦黑的人影。
伍天池往前快步走着,脚下踩着崩落的簇簇火苗,他的步子越来越快,越来越迫不及待。
他一路小跑着,像十八岁第一次和她约会那样。
又一声爆炸震响大地,震的无数飞鸟都腾空而起。
消防车的火警笛终于在这条公路拉响。
穆晖抬起头。
泪水模糊的视线中,不远处的山脉,夕阳正西落。
…………………
“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在和那个该死又有钱的眯眯眼结束谈话后,夏岱渊也终于连夜赶到了这边。
从谭设君拉下的驴脸来看,这场谈话显然相当让人不悦。
不爽的点不仅仅在于沈如归那该死的态度,还有他带来的更糟糕的情报。
沈如归并不是偶然涉足塔罗这个案件的。
甚至事实上他与塔罗组织的牵扯,要比谭设君他们拉的更久远。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比起那些已经落了灰的故事,更要命的是沈如归之所以重返境内,正是因为在市场上又发现了试图死灰复燃的新型毒物。
当初慕光那个冒着巨大风险的举措只换来了新型毒物研究的短暂停滞。
如今,它们再度卷土重来。
谭设君忙完那头忙这头。
“不是说状况好了很多吗,为什么还是不能转病房?”
“只是脱离了脑死亡的风险。”
夏岱渊叹了口气,道,他手里积满病例和检测报告。
“刚刚才恢复自主呼吸,还得在这睡几天,一会先给伤**个清创。”
谭设君皱了皱眉。
“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这催的未免太急了。
夏岱渊心中不适,反问道,“你们警方有什么事情要找他吗?”
“什么?”
看着谭设君愣神的样子,夏岱渊叹了口气,解释道。
“抱歉,我没别的意思,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要紧的急事要跟他核对。”
谭设君震惊不已。
“他都这样了,我还让他工作,那我还是人吗?”
“只怕他醒了你也拦不住。”
夏岱渊苦笑一声。
“现在这样也好。”
他看着病床上刚从地狱中挣脱的人。
“也算好事,让他休息休息。”
夏岱渊眉目间充满悸痛之色,他撇过头,闭目道。
“刚好这个状态也不会做梦,只当好好睡一觉。”
“谁说的?”
这个市局的队长怎么也学坏了?还质疑医生的话?
夏岱渊看向谭设君,“那当然是……”
夏岱渊骤然止住话头。
因为谭设君压根没张嘴,用一种与他如出一辙的震惊表情盯着他。
——不是盯着他。
是盯着他的身后。
某种几乎毫无几率的可能性自心头油然而生。
如同瞬间被冰冻,夏岱渊像被暂停了般周身一暂,足足两秒后才如梦初醒不可思议的回过身来。
对上病床上那双疲惫却清明的眼睛。
仪器再次发出检测到异常的警报。
方才还在病床上毫无知觉的青年此刻唇边牵着点笑意,像是满足了骨子里的恶趣味一般,朝他们弯了弯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