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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社会型人格障碍最大的表现就是道德感和情感的缺失,慕光一早就猜到即便那个人因救他而死,阿德里安也不会有半点愧疚。
他神色凉了凉,道。
“那你就更没必要在这跟我扯这么多了。”
阿德里安敏锐的抓住关键点,道,“那如果你刚好顺路呢?”
“什么?”
孩子的嘴边勾起一丝阴暗而狡诈的弧度,和这张稚嫩的面孔格格不入。
“我说,那如果我希望你帮我救的那个人刚好和你们一会儿走的路顺路呢。”
阿德里安道,“既然你说你的人在试图恢复游轮的定位装置,那么就意味着你们恢复之后仍然要从船舱逃到甲板上去。”
仅仅是不相关话题的几个来回,阿德里安就在短时间内迅速分析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未来的走向。
他缓缓道,“你们早晚都要回救生艇上,而船舱内部塌陷,我过来的方向就是唯一能通向外面的路。”
慕光垂下眼睫,“你从一开始就打算这样说服我了。”
“为什么,害怕我不愿意救坏人吗?”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你这么聪明。”
阿德里安无奈的说。
“如果我不把利益共同体绑死,你这种人,怎么可能会特地去救一个毫不相干的家伙?”
两个人站在破损的窗前,原本漂亮的落地窗几乎已经被完全破坏。
阿德里安偏头侧望着镶嵌在碎玻璃边框中的狂海怒浪,道。
“你说的对,慕光,人不是平面图形,不能用简单的善恶来定义。”
“如果一定要用善恶来衡量的话,那我们估计就是这艘船上最道德败坏的两个人了。”
他抬起脸,属于幼童的眼睛直直望进人心里。
“那么慕光,你真的会救坏人吗?”
青年平淡的低着头凝视着他,随后阿德里安突然感觉脚下一轻,整个人像是被推了一把,又像是被高高抛起。
天地旋转。
耳边风声擦腮而过,在天与海交界极速坠落的瞬间,阿德里安只看到上方青年依旧云淡风轻的脸庞。
下一秒,他被人稳稳接进怀抱。
阿德里安抬起脸,看到歧夜明铁青的脸色。
也就是这时,他才发现,他原先站立的位置已经被一个浑身漆黑的袭击者顶替,那人的手臂高高举起,手中握着一截木棍。
“那你想多了。”
慕光反手将插件袭击者下巴的利刃拔出,嘴角露出和他别无二致的狡黠。
——“好人我也不救。”
………………
“吴总!我们现在怎么办?”
经过一番鲜血的洗礼,靠近救生艇附近的袭击者都已经被清除干净。
吴旂擦掉脸上不知何时溅上的鲜血,紧绷着脸转头看去。
“吴旂…那个人是不是……”
站在后方的礼兰若忽然开口。
她声音颤抖,手指颤颤巍巍指向某个方向。
吴旂心头先是浮现出一层担忧,随后便是接踵而至的诧异。
此时此刻礼兰若浑身上下都已经被雨水和海水淋得湿透,但是在清除袭击者的过程中,她虽然没办法参与进战斗,却也没添任何麻烦,甚至还冷静地做出了指挥。
但现在,吴旂却看到她脸色苍白,像见到了鬼一样写满不可思议。
来不及多想,吴旂一个健步上去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他皱着眉看了一眼礼兰若指的方向,也感觉眼睛像被针扎了一样刺到。
——漂在水面上的是一具尸体。
和其他尸体不同的地方在于,这具女尸穿着格外熟悉的蕾丝长裙,头基本被人劈开,而那张被砍成两半,不再有任何遮挡的脸,正是他们都所熟悉的五官。
海浪翻滚,怒嚎,像是脑子里的尖叫,吴旂捂住礼兰若的双眼,低声哄道。
“别看了,不是她。”
“是她。”
礼兰若被遮着眼睛,语气却格外坚定。
“是她。”
她重复了一遍。
“她说她回国了,我没想到她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吴旂当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按照寻常套路来讲,霸总的白月光和女主见面原本是小说里标准的修罗场,语音弥漫着硝烟和尴尬。
但现在所有的气息都被那张砍成两半的面容冲淡了。
吴旂心头同样发震,他们的确已经不再相爱,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愿意看到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他宁可现实也像小说故事一样发展。
争吵,耳光,歇斯底里的怒喊,最后像小说情节中的白月光一样,重新登上出国的飞机。
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紧紧搂住不断发抖的礼兰若,温声道。
“兰兰,冷静。”
吴旂担忧的情况没有出现,礼兰若很冷静。
没有情绪失控,也没有悲痛欲绝的扑上去。
她仍然站在原地,尽管手臂因为巨大的悲伤和震撼而忍不住发抖,却没有做出任何不理智的行为。
在此刻,吴旂忽然意识到,为什么礼兰若会一直不答应自己的追求。
她并不是他看的霸总小说里那些柔弱无骨,只能靠依附他人而活的女主。
而是一个思维理智,且能够控制自己行为的正常女性。
“我们…不能呆在这里……”
礼兰若忽然颤声说。
“她知道我们要来……她是故意的!”
她抬起头看向吴旂,眼中盛满泪水,可吐出的字每一个都无比清晰。
“我们不能待在这里了,吴旂,她和船主人一个阵营,如果她是故意放出回国的消息,又利用器官拍卖把你引到这艘船上的话。”
礼兰若的声音突然急起来,她紧紧攥着吴旂的手。
“那他们的目的就是那你永远下不了这艘船。”
这句话说完,礼兰若才意识到自己能想到的,吴旂当然也能想到,她不确定的看向眼前的男人。
却听吴旂道。
“好。”
滔天巨浪中,他们刚刚一同经受了至亲好友的背叛,也一同面临死亡的威胁。
但无论外界形势如何发展,两个人的心都紧紧记在彼此身上。
暴雨中,吴旂垂首吻过她额头。
“听你的,下船,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