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千禧年:官场之路从片警开始 第427章 水文水得丧心病狂(七)

天刚蒙蒙亮。

宿舍里的光线很暗。

刘清明睁开眼睛,再也睡不着。

他没有开灯,摸索着下了床。

动作很轻。

窗外,冬日清晨的寒气,让玻璃上凝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整个乡**大院都静悄悄的,万籁俱寂。

他不想惊动任何人。

昨晚和于锦绣说好了,他要悄悄地走。

就像他两年前,悄悄地来一样。

他打开衣柜,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

一个简单的旅行包,几乎是他全部的行李。

他迅速地换好衣服,把洗漱用品塞进包里。

房间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熟悉。

这张吱嘎作响的木板床,这张被他用来画了无数张规划图的旧书桌,还有那把坐上去会摇晃的椅子。

他在这里住了快两年。

两年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

却足以改变一个地方,也改变一个人。

他没有过多留恋,提起包,拉开了房门。

“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清晨里格外刺耳。

他下意识地停住脚步,侧耳听了听,确认没有惊醒任何人,才轻轻地带上门。

院子里,冷风扑面而来。

刘清明紧了紧衣领。

一辆老旧的北京吉普停在院子中央。

车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靠着车门抽烟,烟头的火星在晨曦中一明一灭。

是沈从新。

看到刘清明出来,沈从新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碾灭。

他什么也没说,走过来,自然地接过了刘清明手里的包,扔到了吉普车的后座上。

“走吧。”沈从新拉开车门。

刘清明点点头,坐进了副驾驶。

乡党政办公室里,一片漆黑,空无一人。

现在还不到上班的时间。

沈从新发动了车子。

老吉普的发动机发出一阵轰鸣,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车灯划破黑暗,缓缓驶出了乡**的大门。

冬日的冷空气灌进车里,让人精神一振。

镇上的街道空空荡荡,两旁的店铺都关着门,大伙都还在温暖的被窝里做着梦。

山里起了大雾。

浓重的白雾笼罩了整个镇子,能见度很低,不过十几米。

沈从新不敢开得太快,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专注地看着前方。

刘清明也没有催促。

他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熟悉街景,心里五味杂陈。

这是他奋斗了两年的地方。

他记得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走的这条路。

那时候的街道,坑坑洼洼,两旁的房屋破旧不堪。

如今,街道平坦整洁,许多人家都盖起了新房。

车子驶过街道的尽头,前面就是新修的通往市里的柏油公路。

就在吉普车即将转上公路的那一刻,一轮红日从东边的山头跃出。

金色的阳光刺破云层,驱散了笼罩在山间的浓雾。

眼前的景象,瞬间清晰起来。

刘清明惊讶地发现,前方的路口,站着密密麻麻的人影。

他下意识地拉着吉普车的横梁,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视线越过车顶,他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从路口开始,新修的公路上,两旁站满了人。

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不到头。

男女老少,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在人群的最前方,他看到了于锦绣。

她穿着一件浅灰色的外套,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她的身旁,是王中顺、王建民、陈满仓,还有乡里大大小小的干部。

再往后,是甘新华、甘如柏这些村里的带头人。

还有校长王林森、老师张静、李默,他们带着乡中心小学的全体师生,孩子们排着整齐的队伍。

还有甘宗亮,他穿着一身迷彩服,身后是云岭乡民兵营的队员们,个个身板挺得笔直。

还有更多数不清的村民,他们的脸上、头发上都沾着晶莹的晨露。

他们显然是天不亮就从各个村子出发,走了很远的山路,才赶到这里。

刘清明一下子全明白了。

于锦绣。

昨天她嘴上答应得好好的。

可散会之后,她却瞒着自己,通知了全乡的人。

就是为了来送自己一程。

刘清明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

鼻子发酸,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沈从新缓缓地停下车。

于锦绣走了上来。

她走到车前,看着站着的刘清明,眼圈也红了。

“刘书记,我们来送你了。”

一句话,让刘清明再也绷不住。

他跳下车,快步走到于锦绣面前。

他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能用力地握着她的手。

“谢谢……”

“谢谢大家……”

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哽咽。

乡干部们围了上来,纷纷喊着。

“书记!”

“书记,一路顺风!”

王林森带着几个学生代表走了过来。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捧着一条鲜艳的红领巾,踮起脚,笨拙地想要给刘清明戴上。

刘清明立刻弯下腰。

冰凉的绸缎贴在他的脖颈上。

“刘书记再见!”

小女孩用清脆的声音说。

“敬礼!”

王林森喊了一声。

刷的一下,几十个孩子同时举起右手,向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少先队队礼。

刘清明站直身体,看着这些纯真的脸庞,心里一阵滚烫。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不停地点头。

甘宗亮大步走了过来。

他手中举着一面旗帜,上面用红线绣着几个大字:“云岭乡民兵营”。

他的妻子谢芳抱着孩子,安静地站在一旁。

看到刘清明走近,甘宗亮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全体都有!”

“立正!”

“向刘书记,敬礼!”

身后,几十个民兵队员,齐刷刷地举起右手,向他行了一个庄严的军礼。

无数只黝黑粗糙的手伸向空中。

刘清明也猛地抬起手臂,郑重地回了一个军礼。

“谢谢同志们!”

“谢谢你们!”

他的声音已经沙哑。

他开始往前走。

这一路,他走得很慢很慢。

路两旁的乡亲们,自发地让出一条通道。

“刘书记,这是俺家刚下的鸡蛋,你带上路上吃!”一个大娘把一个布包硬塞进他怀里。

“书记,俺们家没啥好东西,这是自己种的红薯,甜!”一个黝黑的汉子,扛着一麻袋红薯就往吉普车上放。

“刘书记,常回来看看啊!”

“书记,多亏了你,俺儿子今年才能娶上媳妇!”

“书记,俺们都舍不得你走……”

乡亲们用最质朴的语言,诉说着他们的感激和不舍。

这一句句发自肺腑的话,像是一记记重锤,敲在刘清明的心上。

这是多么好的乡亲。

自己只是为他们做了一点点分内的事情。

他们便将自己视作最亲的人。

这份情,太重了。

重得让他承受不起,让他受之有愧。

他只能不停地跟每一个人握手,不停地说着“谢谢”。

等到他走到人群的尽头,沈从新的那辆老吉普车里,已经被各种各样的农产品塞得满满当当。

鸡蛋、红薯、腊肉、干笋……

推都推不掉。

刘清明转过身,回头看着身后那黑压压的人群,看着那一张张淳朴而真诚的脸。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疾呼。

“再见了,乡亲们!”

“再见了,云岭乡!”

“大家保重!”

说完,他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猛地转身上了车。

“开车!”

沈从新一脚油门,吉普车再次启动,向前驶去。

刘清明不敢回头。

他怕自己一回头,就再也走不了了。

车子越开越远,身后送行的人群,渐渐变成了一个个小黑点。

车窗外,连绵的群山,在晨光中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那是云岭乡的山。

车厢里,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