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径是黑的。
不是夜色染的黑,是巫气渗进石头里的黑,像泼了墨的绸子,铺在昆仑的山腰上,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鞋底传来的凉意,不是雪的冷,是像贴在冰窖壁上的寒,顺着脚踝往骨头里钻。
墨玄走在队伍中间,引魂灯的蓝光裹在掌心,比在万书崖时亮了些,灯里的魂息不再打盹,时不时“喵”一声,带着点警惕——周围的空气里飘着丝极淡的哭腔,不是人哭,是像风刮过破陶的声音,忽远忽近,绕着山径转。
“**!这啥破动静?听着渗人得慌!”王师兄走在最前面,剑穗已经缠到第十五圈(这是他察觉危险时的习惯),银芒在剑身上抖得比之前快,“不会是蚩尤那老鬼的残魂吧?还没到核心就来送死?”
白泽跟在他旁边,独角上的古字泛着淡金,比白天暗了些,却更凝实,像在主动感知周围的气息。它脚步顿了顿,独角轻轻往山径右侧指了指:“不是送死,是被困住了。这些残魂被巫气裹着,连轮回的路都找不到,只能在这儿绕圈子,时间长了,就成了巫气的傀儡。”
西王母抱着龟甲走在后面,甲面的纹路在黑夜里忽明忽暗,边缘的裂纹里渗出点淡蓝的光,像是在和周围的巫气较劲。她往山径右侧扫了眼,声音比山风还淡:“不止一个,前面拐弯的地方,至少有十几个,巫气裹得很密,小心点。”
儒士赶紧往老者身后缩了缩,指尖又开始攥衣角,这次攥得比之前紧,布料都被捏出了褶——他能听到那哭腔里的绝望,像之前部落里饿死的孩子的哭声,让他心里发慌:“那…那咱们要杀了它们吗?它们看着好可怜…”
老者拄着木杖,木杖的镇巫符亮了点,却很快又暗下去,符力确实所剩不多了。他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老身年轻时听巫祝说,残魂杀不得,杀了会沾晦气,还会让巫气更浓…咱们得绕着走,别惊动它们。”
“绕不开。”白泽的声音沉了些,独角上的古字飘出一道淡金的文气,落在山径拐弯处,文气刚碰到空气就颤了颤,“前面的巫气结成了网,绕着走只会撞进更密的网里。这些残魂是网的引子,想过这条路,得先把网拆了。”
墨玄指尖碰了碰灵脉根珠,珠身突然变热,不是警示的烫,是像揣着个暖炉的暖,还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在呼应白泽的文气。他往拐弯处走了两步,引魂灯的蓝光往那边扫了扫——能看到十几个半透明的影子,飘在山径旁的石头上,影子上缠着黑纹,是巫气,它们时不时会发出哭腔,不是故意的,是巫气在撕它们的魂体,疼得忍不住。
“它们不是故意要拦咱们。”墨玄轻声说,灵脉根珠的暖往指尖流,“巫气在吸它们的魂息,吸完了,它们就没了。咱们要是杀了它们,就是帮蚩尤省了力气。”
王师兄皱了皱眉,剑穗松了半圈:“那咋办?总不能等着它们被吸完,再让巫气来吸咱们吧?**!早知道带点符纸来,烧了说不定能驱邪!”
“不用符纸。”白泽的独角亮了亮,一道淡金的文气飘出来,落在最近的一个残魂身上。那残魂突然不哭了,身上的黑纹开始慢慢消退,影子也清晰了些,像是个年轻的女子,生前应该是某个部落的人。“文气能渡残魂,把巫气从它们身上剥下来,再送它们去轮回的路。就是费点劲,得一个一个来。”
西王母点了点头,抱着龟甲往旁边走了两步,甲面的纹路亮起来,挡住了山径后面的巫气:“我来挡后面的巫气,你们专心渡化。注意点,别让巫气趁机缠上来,这玩意儿沾着就甩不掉。”
儒士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老者身后走了出来,手里攥着个小小的木牌,是之前部落里的巫祝给的,据说能安神。他往白泽身边走了两步,声音还有点发颤:“俺…俺能帮啥?俺不会文气,也不会打架,但是俺能给你们看着点,要是有巫气过来,俺喊你们!”
白泽笑了笑,独角的文气往儒士身边飘了点,裹住了他手里的木牌:“不用喊,你拿着这个木牌,文气会帮你挡巫气。你要是看到哪个残魂哭得厉害,就往它那边走两步,你的心善,能让它们少点怕。”
儒士眼睛亮了点,攥着木牌的手不那么抖了:“真…真的吗?俺也能帮忙?”
“当然能。”墨玄走过来,拍了拍儒士的肩膀,灵脉根珠的暖往他身上传了点,“心善比啥都重要,残魂怕巫气,更怕恶意,你带着善意,它们不会伤你。”
王师兄哼了一声,却没反驳,只是往拐弯处走了两步,剑横在身前:“**!你们渡你们的,俺来看着!谁敢来捣乱,俺一剑砍了他的魂!”
白泽没再说话,独角的文气开始往残魂身上飘,一个一个来。文气碰到残魂,就像温水碰到冰,黑纹慢慢消退,残魂的影子越来越清晰,它们不再哭了,有的会对着白泽鞠躬,有的会往山径的深处指一指,像是在感谢,又像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墨玄蹲在旁边,引魂灯的蓝光往残魂身上扫,帮白泽一起剥巫气。他能感觉到残魂的魂息里有很多碎片,有的是生前的记忆,有的是被蚩尤抓来祭阵的恐惧,还有的…是关于青牛的信息。
“青…青牛…”一个老年残魂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像风刮过枯草,“在…在核心的左边,有个洞…蚩尤…用巫链锁着它…瑞气…快没了…”
墨玄心里一震,灵脉根珠突然震动了一下,比之前更明显,像是在确认这个信息。他赶紧问:“洞叫啥名字?蚩尤用啥锁的青牛?”
老年残魂皱了皱眉,像是在努力想,却被巫气缠得疼,忍不住又哭了起来:“不…不知道名字…锁…是黑的…会吸瑞气…青牛…很疼…”
白泽的文气往老年残魂身上飘了点,帮它剥掉了更多的巫气:“别着急,慢慢想,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们能找到。”
老年残魂点了点头,身上的黑纹又消退了些,它往核心的方向指了指,然后影子开始慢慢变透明:“谢…谢谢你们…俺…俺能去见俺的孩子了…”
说完,它就消失了,是真的消失了,不是被巫气吸了,是去轮回了。
王师兄看得愣了愣,剑穗又松了半圈:“**…这就没了?还以为会变成啥厉害的玩意儿,没想到这么可怜…”
“都是被蚩尤害的。”老者叹了口气,木杖的镇巫符又亮了点,这次没暗下去,像是被文气感染了,“老身年轻时见过部落里的人被巫气缠上,最后变成了行尸走肉,比这些残魂还惨。你们能渡化它们,是积了大功德。”
墨玄没说话,继续帮白泽渡化残魂。他发现,这些残魂里,有很多都是之前被蚩尤抓来祭阵的部落人,有的是战士,有的是老人,还有的是孩子,它们的魂息里都有一个共同点——都见过青牛,都知道青牛被蚩尤困在核心的某个洞里,用黑色的巫链锁着,巫链会吸青牛的瑞气,用来强化巫源的力量。
“**!蚩尤这老鬼真是丧心病狂!连青牛都敢抓!”王师兄听得火冒三丈,剑穗又缠回了十五圈,“等俺见到他,俺一定要砍断他的手,让他知道瑞兽不是好惹的!”
西王母摇了摇头,甲面的纹路暗了些,之前挡巫气耗了不少灵气:“别冲动,青牛还在他手里,咱们要是硬来,他肯定会伤害青牛。得想个办法,先把巫链弄断,再把青牛救出来,不然就算找到了镇源石,没有青牛的瑞气,也激活不了。”
白泽点了点头,最后一个残魂也渡化完了,它的独角暗了些,显然耗了不少文气:“残魂说的洞,应该是‘锁灵洞’,我以前听昆仑的老兽说过,那个洞能锁灵气,蚩尤把青牛关在那儿,就是想让巫链更好地吸青牛的瑞气。咱们得先去锁灵洞,救了青牛,再去核心找镇源石。”
墨玄摸了摸灵脉根珠,珠身的暖又浓了些,还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在指引方向:“锁灵洞应该在前面不远,根珠在往那边引。咱们得快点,残魂说青牛的瑞气快没了,要是等瑞气没了,青牛就完了,镇源石也激活不了。”
王师兄提剑就想走,却被白泽拦住:“别急,先歇会儿,我刚才渡化残魂耗了不少文气,西王母也耗了不少灵气,儒士和老者也需要喘口气。巫源核心跑不了,蚩尤也跑不了,咱们要是带着疲惫去,就是给蚩尤送菜。”
王师兄愣了愣,还是停下了脚步,往山径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剑穗松了两圈:“**!俺就是急!一想到青牛被那老鬼锁着,俺就浑身不得劲!跟俺以前在部落里,看到有人欺负小孩似的,想揍人!”
儒士也坐了下来,手里还攥着那个木牌,木牌上裹着白泽的文气,暖暖的。他往墨玄身边凑了凑,声音比之前大了些:“墨玄,你说…咱们能救得了青牛吗?蚩尤那么厉害,还有巫血卫,咱们就这么几个人…”
墨玄点了点头,灵脉根珠的暖往儒士身上传了点:“能救。咱们有白泽的文气,有西王母的龟甲,有王师兄的剑,还有你的心善。蚩尤再厉害,也挡不住咱们想救青牛的心思。再说,还有圣人在后面看着,不会让他真的打开巫源大门的。”
老者也坐了下来,拄着木杖,看着远处的山影:“老身活了这么大年纪,啥大风大浪没见过?以前部落里遇到兽灾,大家都说活不下去了,最后还不是活下来了?只要咱们心齐,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西王母没坐,只是靠在旁边的石头上,龟甲放在腿上,甲面的纹路慢慢亮起来,在恢复灵气。她看着墨玄,突然开口:“墨玄,你灵脉根珠的气,跟青牛的瑞气很像,都是暖的,能克巫气。到了锁灵洞,你或许能帮青牛稳住瑞气,别让它被巫链吸得太快。”
墨玄点了点头,摸了摸灵脉根珠:“我会的。只要能救青牛,能阻止蚩尤,我啥都愿意做。”
白泽也坐了下来,独角的古字暗了些,却还在轻轻发光:“歇半个时辰,咱们就去锁灵洞。到了那儿,大家小心点,蚩尤肯定会在那儿放巫血卫,那些人被巫血泡过,刀枪不入,还能吸灵气,比灵泉谷的黑袍人难对付多了。”
王师兄哼了一声,拍了拍手里的剑:“**!刀枪不入?俺不信!俺这把剑,砍过的凶兽比俺吃过的肉还多,就不信砍不动那些巫血卫!”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墨玄站起来,引魂灯的蓝光比之前亮了些,灵脉根珠的暖也更浓了。他往锁灵洞的方向走了两步,根珠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在指引方向。
白泽也站了起来,独角的古字又亮了些:“走吧,去锁灵洞,救青牛。”
王师兄第一个站起来,剑穗又缠回了十五圈,银芒在剑身上抖得很精神:“**!终于要动手了!俺早就等不及了!”
西王母也站了起来,龟甲的纹路亮了不少,边缘的裂纹也浅了些。她抱着龟甲,往锁灵洞的方向走了两步:“走吧,别让青牛等太久。”
儒士和老者也站了起来,儒士手里还攥着那个木牌,不再像之前那样害怕了,眼神也坚定了些:“俺们也去!俺们能帮忙!”
一行人沿着山径往锁灵洞走,山径的黑越来越浓,巫气也越来越密,但是他们都没怕,因为他们知道,青牛在等着他们,阻止蚩尤的希望也在等着他们。
墨玄走在中间,灵脉根珠的暖往周围流,帮大家挡着巫气。他能感觉到,锁灵洞越来越近了,根珠的震动也越来越明显,像是在跟青牛的瑞气呼应。
他知道,一场硬仗就要来了,但是他不怕,因为他不是一个人,他有白泽,有王师兄,有西王母,有儒士,有老者,还有灵脉根珠,还有那些被他们渡化的残魂在保佑他们。
他相信,他们一定能救青牛,一定能阻止蚩尤,一定能守住昆仑,守住洪荒的希望。
下集预告:锁灵洞巫链困青牛,巫血卫持刀拦众人